青烟凝成的卦象在月色下泛着血色，卜凡指尖跳跳糖融化的星图突然爆出火星。
他迅速掐诀抹去痕迹，转身时已经换上标志性的痞笑：\"三位美女，看来我要出趟远门。\"
叶雪按住腰间嗡鸣的本命剑，霜白衣袖拂过石栏凝出冰花：\"我随你去。\"话音未落，孙瑶光甩出三枚铜钱钉在卦象方位，红绳缠着的小辣椒在夜风里晃荡：\"算上本姑娘！\"
\"别闹。\"卜凡弹开孙瑶光发间沾的草叶，从储物戒摸出包辣条，\"你们留在这盯紧护山大阵，特别是...\"他故意拖长音调，趁两人分神时突然闪到苏雨棠身后，\"苏姑娘的药匣。\"
药瓶相撞的轻响中，苏雨棠指尖微不可察地颤抖。
她低头整理青瓷瓶时，一缕发丝垂落遮住眼中波动：\"卜公子，这是新炼的九花玉露丸。\"
\"得嘞！\"卜凡把瓷瓶揣进怀里，转身时袖中暗扣的传送符已经激活。
夜风卷着孙瑶光的娇叱\"又耍诈\"，将他的身影吹散成漫天跳跳糖。
三日后，青石镇早市。
\"瞧一瞧看一看了啊！
西域跳跳糖，蜀中辣条，走过路过...\"卜凡蹲在竹筐堆成的小摊后，草帽压得遮住眉眼。
他面前摆着掺了清心丹的彩虹糖，混入止血散的跳跳糖，每声吆喝都震得腰间伪装成铜铃的留影石轻颤。
两个黑袍人停在摊位前，袖口金线绣的饕餮纹正在吞噬自己的尾巴。\"二十包跳跳糖。\"沙哑的声音扔下灵石。
卜凡点头哈腰递上油纸包，余光瞥见他们腰间悬挂的墨玉牌——正是苏雨棠说过能抵御离魂草毒雾的玄阴玉。
收摊时，夕阳把石板路染成血色。
卜凡数着今天第八批采购跳跳糖的魔门弟子，突然发现装辣条的竹筐缝隙卡着片枯叶。
叶片边缘焦黑卷曲，分明是接触过离魂草汁液才会出现的灼痕。
\"小哥这辣条...\"阴冷气息从背后贴上来，枯瘦手指搭上他肩膀，\"怎么有股子玄门清气啊？\"
卜凡后颈寒毛炸起的瞬间，装着辣椒水的琉璃瓶在掌心碎裂。
呛人红雾中他旋身飞踢，却见那干尸般的灰袍老者张口将毒雾吸入腹中，褶皱皮肤下泛起蛛网状红光。
\"砰！\"
老者掌风劈碎三丈内的青石板，卜凡借力跃上房檐，草帽被气浪掀飞露出真容。
底下传来惊呼：\"是那个价值三十万灵石的...\"
瓦片在脚下爆成齑粉，卜凡凌空转身甩出串跳跳糖。
糖粒遇风即燃，炸开成《天机策》记载的南斗困阵。
灰袍老者狞笑着震碎光幕，枯爪暴涨直取他咽喉：\"小子还挺会躲！\"
剑鸣破空而至，却是卜凡从储物戒抽出根甘蔗。
翠绿蔗身裹着金光劈在老者腕骨，清脆断裂声伴着甘蔗汁飞溅。\"都说了这是西域甘蔗剑法。\"他踩着对方惊愕的瞬间，辣条包装袋化作捆仙索缠住老者双腿。
集市突然陷入死寂。
逃窜的百姓看着灰袍老者被辣条捆成粽子，卜凡蹲在旁边往他嘴里塞跳跳糖：\"说说看，你们买这么多糖是想开幼儿园？\"
老者突然发出夜枭般的尖笑，皮肤下的蛛网状红光疯狂游走。
卜凡暗道不妙正要后撤，却见对方天灵盖窜出股黑烟，肉身竟在阳光下融成腥臭血水。
血泊里躺着半块饕餮纹玉珏，与孙瑶光带回的那块严丝合缝。
\"卜...卜大侠！\"卖炊饼的刘二颤巍巍从摊位下爬出来，\"这、这是今早有人让我交给您的...\"他递上的油纸包沾着血手印，里面赫然是半根枯萎的离魂草，草茎缠绕着几根银白发丝——那发色，分明是叶雪宗门里闭死关的太上长老！
疾风掠过屋檐，卜凡猛然抬头。
云端残存的星光正被血色浸染，像极了那些碎裂命牌映出的猩红画面。
他摩挲着玉珏上饕餮吞噬的纹路，忽然想起三年前掩埋第八盏古灯时，灯芯爆出的火星曾在掌心烫出同样的图案。
青石板缝里的血水还在滋滋冒泡，卜凡捏着鼻子用甘蔗剑挑起那半块饕餮纹玉珏。
糖浆般的残阳里，玉珏突然震颤着射出红光，在墙面上映出个被铁链贯穿的模糊人影。
\"别...别杀我！\"瘫坐在地的灰袍老者突然痉挛起来，皮肤下的蛛网红光剧烈收缩，\"那东西在九幽...在...\"他眼球凸出眼眶的瞬间，卜凡甩出三张清心符贴在他眉心。
符纸无火自燃，青烟中浮现出半卷残破的兽皮地图。
卜凡瞳孔微缩——那地图边角露出的墨竹标记，分明与上个月他们在古墓中找到的《天机策》残页同出一源。
\"你们要找的宝物是不是...\"他故意压低声音，袖中暗扣的录音符微微发烫。
老者喉咙里发出咯咯怪响，干枯手指突然插进自己胸膛，拽出团跳动着紫色火焰的肉块：\"魔主永生！\"
轰隆！
肉块炸开的瞬间，十二道黑影从天而降。
卜凡踩着飞溅的碎石腾空而起，怀里辣条包装簌簌作响，每根辣条都化作赤红小蛇缠住追兵脚踝。\"接着奏乐接着舞啊！\"他甩出把跳跳糖，糖粒在半空炸成漫天金粉，晃得追兵睁不开眼。
夜色如墨汁漫过街巷，卜凡刚跃上城楼飞檐，脚下突然泛起血色阵纹。
十八盏白骨灯笼从地底升起，灯笼纸上浮现出他这三天接触过的所有面孔——卖炊饼的刘二正对着灯笼哈气，眼瞳变成浑浊的琥珀色。
空间开始扭曲，青石镇街道像被揉皱的画卷般折叠。
卜凡感觉五脏六腑都要被挤出来，耳边响起苏雨棠配药时瓷瓶相撞的叮咚声。
他猛地咬破舌尖，血腥味激得丹田处沉寂已久的古灯残片骤然发烫。
\"破！\"
随着一声暴喝，他周身爆开万千火星。
那些曾在第八盏古灯上见过的梵文从毛孔中渗出，竟将扭曲的空间烫出个窟窿。
卜凡鱼跃而入的刹那，身后传来骨灯炸裂的脆响，飞溅的灯油化作哭嚎的鬼脸。
虚空乱流中，卜凡摸出颗彩虹糖塞进嘴里。
甜味在齿间炸开的瞬间，他左手结天机印，右手凌空画符，糖纸在灵力的催动下膨胀成透明气泡。
这是上个月和孙瑶光打赌时悟出的\"糖衣炮弹\"，没想到真派上用场。
气泡外闪过无数光怪陆离的碎片，他看见叶雪在冰潭练剑时斩落的霜花，孙瑶光埋在桃树下的女儿红，还有苏雨棠药匣最底层那瓶从未打开过的朱砂色丹药。
当气泡开始龟裂时，他对着裂缝弹出滴甘蔗汁。
清甜的汁液在虚空绽开翠色涟漪，卜凡趁机钻出裂缝，正摔进某户人家的浴桶。
蒸腾的水雾里，他抹了把脸上的玫瑰花瓣，突然发现水底沉着枚眼熟的饕餮纹玉佩——与先前那半块玉珏的缺口完全吻合。
\"公子倒是会挑地方。\"屏风后转出个只着轻纱的妩媚女子，发间金步摇晃着离魂草的幽香。
她葱白手指抚上浴桶边缘时，卜凡注意到她指甲盖上的星芒图案，正是三日前卦象中碎裂的命宫方位。
哗啦！
卜凡破水而出的瞬间，浴桶炸成漫天木屑。
他甩着湿漉漉的头发翻上房梁，怀里揣着的两半玉珏突然发烫，在胸口烙出完整的饕餮吞天图。
女子娇笑化作厉啸，十指暴涨抓向梁柱：\"把圣物交出来！\"
瓦片簌簌坠落中，卜凡摸到梁上藏着的胭脂盒。
他想起叶雪说过魔门媚术最忌朱砂，当即抹了满手胭脂拍向女子面门。
血红的掌印触及皮肤的刹那，女子凄厉尖叫着化作滩黑水，只余件空荡荡的轻纱落地。
晨光微熹时，卜凡蹲在城隍庙屋顶啃辣条。
他面前摆着三样东西：拼合的饕餮玉佩、沾着朱砂的胭脂盒，还有从浴桶底捞出的青铜钥匙。
钥匙柄部细微的齿痕，竟与苏雨棠药瓶封口的蜡印一模一样。
\"有意思。\"他对着初升的太阳举起玉佩，饕餮纹路在金光中投射到墙面，正好拼出半张地图。
当怀里的《天机策》残页开始发烫时，远处传来打更人变了调的梆子声——三急一缓，正是孙瑶光约定的暗号。
卜凡突然笑出声，把辣条油抹在玉佩表面。
油脂渗入纹路的刹那，饕餮的眼睛突然转动，对着他吐出节森白指骨。
指骨上缠着的银白发丝，与叶雪宗门的太上长老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