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野听着孟竹马的话，慢慢地停下了自己挠贺沉手心的动作，他视线渐渐地转到了孟竹马的脸上。
之前，看到孟竹马站在贺沉身边的时候，江野也认真的看过孟竹马一次。
但那时，他对孟竹马的印象也不过是个清秀的矮子。
可现在，江野再看孟竹马，却觉得对方是个超乎想象坚韧的人。
对方脸上用来掩盖伤痕的粉底被泪水冲刷下几道泪痕，露出底下成年累月的乌青。
他真正的肌肤泛着苍白寡淡的黄色，那是一种像是病了的蜡黄，只是由于常年不见阳光，所以添上了苍白。
并且，孟竹马还拥有很深的黑眼圈，再仔细看，栗色的发丝柔软、纤细，感觉是很容易断裂的发丝。
露出的手上也有几道浅浅的乌青，看起来，像是施暴者用力而留下的指痕。
身为A级向导，身上穿着的是最最普通款式的白色棉服。
袖口被洗大了，有些发白，但好在衣服本就是白色所以并不明显。
至于脚上的雪地靴、倒是很干净，只是，看起来不太合脚。
光是孟竹马这简单的几句话，江野就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要说愤怒，自然不会有太多，他和孟竹马素不相识，对方的遭遇，最多只能激起他微毫的情绪波动。
只要是无关贺沉的事，江野都不甚在意。
他早已在末世见过了太多肮脏，也正是如此，当初才会生出要守护贺沉的念头。
但、三个与孟竹马匹配度高达九十的哨兵，他们竟然会选择联合起来，共同‘使用’孟竹马，这叫江野理解不能。
在遇到贺沉之前，江野甚至连奢望都不敢，什么专属向导，只要能被顺利疏导，都是上天的眷顾。
而那三个哨兵，不珍惜就算了，还如此糟蹋，而且，他们竟然还能够忍受一起共享孟竹马。
恕江野小肚鸡肠，如果是他，那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独占。
不过，这三人，也不一定都是心甘情愿维持这样的状况。
很可能只是被制衡着、没有实力做自己想做的事，所以便一边不舍得退出，一边卑鄙的妥协了。
反正最后遭罪的，都只有孟竹马一人，其他人都是利益既得者。
江野看着孟竹马的脸，沉默片刻，握紧了贺沉的手，又恍然般的回头去看贺沉的脸。
他记得，贺沉当年觉醒时，和那几位辅助觉醒仪式的哨兵匹配度也很高。
当时，甚至在基地里小范围的流传过，只是贺沉之后再未去向导中心做过匹配测试，并且深居简出。
这何尝不是贺沉的智慧？
贺沉和他的匹配度都能到达百分之八十八，江野相信，贺沉肯定还会和不少哨兵拥有高匹配度。
这样想着，江野看向贺沉的眼神，也带上了一抹后怕和血色。
贺沉注意到江野的眼神，微微的摇了摇头，安抚的捏了捏江野的手。
而孟竹马还是继续倾诉着，
“一开始的两年，我一直被关在那个房间里，从未离开过。”
“后来，他们可能是觉得我还蛮听话的，所以偶尔会让我在房子里行动。”
“直到去年，我才被允许在基地中外出，只是，身边必须跟着一个人。”
“四年时间，我从来没有放弃过求救，也幸好是我有耐心、”
“在几天前，偶然的看到了贺哥和江哨兵的照片，这才想办法逃了出来。”
孟竹马一开始说的有些艰难，甚至情绪激动到落泪，但慢慢的，他的眼泪不再流了。
面上的表情甚至称得上是冷漠，语气也变得很平淡，江野看得出，在他的眼底，却燃烧着复仇的焰火。
只能说，一切太多的机缘巧合，贺沉和江野随手发出的帖子爆火，这叫孟竹马竟然无意中看到了生的希望。
贺沉皱着眉，看着面前这张有些陌生的脸，如果说，他之前还对孟竹马的眼神感到熟悉。
那现在，孟竹马甚至表现得像是个他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
孟竹马说完，才轻轻地抬起头，视线从虚无的空地上移开，重新对上贺沉的眼睛，挤出来一个笑。
这个笑容给人的感觉很微妙，贺沉甚至能够想象的到，在那段黑暗的四年里，孟竹马就是这样日复一日的练习出这样的笑容，去面对那三个对他施暴的哨兵。
贺沉的眼神顿了顿，他看着孟竹马，声音低沉，带着点轻微的干涩，
“小孟，你希望我怎么帮你？”
贺沉没有擅自带上江野，虽然他和江野两人现在衬得上的命运共同体，更是亲昵的如同真正的夫夫。
但是，江野实际上并不认识孟竹马，如果他不想的话，他无需帮这个陌生人做任何事。
真正和孟竹马有关系的人，仅有他这个少年好友罢了。
孟竹马显然也很清楚这一点，他这次孤注一掷的来找贺沉和江野，本就是奔着贺沉而来的。
在他的心中，贺沉是他哥哥一样的存在，除了他妈，贺沉就是最值得他信任的人。
孟竹马对上贺沉的眼神，眼中闪烁一瞬，
“贺哥，我想报仇，我想要他们死。”
“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他们的，凤二、怀任、阮世志。”
他的语气平淡，像是在说什么既定事实，而不是他未达成的目标。
只有在念到那三个人的名字时才露出点饮血的恨意。
贺沉理解的点点头，
“嗯，我知道，问题是，你怎么复仇？”
孟竹马听见贺沉的话，下意识地看了江野一眼，像是有些顾忌。
但是，他又看向贺沉，略微犹豫了一瞬后，他的眼神重新坚定下来，低声开口道，
“贺哥，我知道他们这几年做的其他肮脏事。”
可能是因为孟竹马足够弱的原因，那三个哨兵根本就不会忌惮他的存在。
经常一边共同侵犯他，一边嘴上谈着要做的事，有时甚至会拿这些事情来刺激孟竹马。
就是为了要让他的精神也屈服下来，让孟竹马知道和他们作对的下场。
除此之外，也是在无声的威胁着孟竹马。
叫要顾及他母亲的人身安全，趁早心甘情愿的沦作他们三人的工具。
听孟竹马这么说，贺沉冷静的敲了敲食指，继续道，
“可是，你有证据吗？如果你没有证据，恐怕很难有理由杀死他们。”
其实，光凭孟竹马自己主动上报，叫这三位哨兵颜面扫地又或者受到处罚也是很容易的事。
但问题是，在处罚后呢？基地里或许会震惊一阵.
但就算三人在第一基地颜面扫地，也能够重新到其他基地去秽土转生。
毕竟是A级哨兵，就这样要杀死他们，并不现实.
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被基地压制着，沦为任务的机器.
但那三个畜生也依旧能够活的好好的，只是累了一些罢了。
孟竹马显然也知道这些，他咬了咬牙，
“我有，在、”
只是，他的话才刚说了个头，外界就传来一阵喧闹声，
“先生！先生您不能进去，这是我们vip室！”
可，紧随这道男声而来的，就是一道重物砸墙的声音，而这道声音也就戛然而止了。
“什么vip，老子也是VVVVIp！”
声音还没落下，江野就已经站了起来的，他站直了身子。
侧身对着门口，耳朵动了动，眼眸眯起，毫不掩饰其中的战意。
背对着贺沉与孟竹马，目光直直的看向门口，指尖微动，像是随时准备狩猎的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