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过去，东海清醒又健康的人都被移出去了。
同时，在外面守着军队，不准任何人进入。
兰草最后离开，她一步三回头，最终跑到了何仙姑的身边。
她扯了扯何仙姑的衣袖，何仙姑转头看到兰草。
她蹲下身体，温柔的问：“兰草，你怎么没跟春秀姐离开？”
“何大夫，你能救我阿爹阿娘吗？”
兰草小心翼翼的问，那日春秀姨回来，明显脸色不好，她不敢问。
但，何大夫温柔和善，问她更合适。
何仙姑的双眸中尽是怜惜之意，她的内心充满了愧疚和自我怀疑。
何仙姑摸摸兰草的头，温柔道：“兰草，此事我也不能跟你保证。”
“但，我会竭尽全力医治。你去了新家定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
原本 亮晶晶的眼睛，瞬间失去了光亮。
兰草垂眸，哽咽道：“何大夫，你放心！兰草会好好活着的。”
她仰起头来，眼圈通红，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掉。
何仙姑动动嘴，想要劝解她，开导她，却不知该怎么说。
她没办法保证自己肯定能救回兰草的父母，也许她一个人都救不了。
突然，何仙姑觉得自己好无能，像是个废物一样，什么都做不了。
吕洞宾最先察觉到何仙姑的异样，走到仙姑的身边，道：“仙姑，你是八仙中最聪慧又懂医术的人，若是你都垮掉了，那些中毒的百姓怕是真的没救了。”
何仙姑转头看向了紧闭的城门，她的双眸露出了痛色，心情并未因吕洞宾的话好起来。
反而，她的压力更大了。
“洞宾，我先去南海，你们看看能不能在周边询问一二。”
现在何仙姑只想逃离这个地方，去南海也好！天庭也罢！
她想找个地方安静安静，让自己平静下来。
*
紫衣在深山之中，建立了基地，专门养育这些孩子。
因为受到了虐待和伤害，孩子们都神情麻木，害怕，有些孩子都像是木偶一样。
紫衣派了人给他们做疏导心理，生怕他们出现心理问题。
她安排的课程生动有趣，将孩子的关注点都吸引了过去。
随着时间的流逝，孩子们喜欢上了这里。
在花锦楼的白牡丹已接到了紫衣的信件，她已将孩子的事情说清楚了。
白牡丹轻轻摸摸珠珠的毛发，道：“东海的事情足够绊住八仙些日子，只希望公主的速度快些。”
徽月跟沈安之见过面了，两人相谈甚欢，沈安之也将宝押在徽月的身上。
【这事是急不来的。不过，因为东海的事情，倒是让皇帝病重了。】
珠珠忍不住想笑，皇帝居然如此胆小，被东海的事情吓病了。
“皇帝病重？看来徽月表现的机会来了。”
白牡丹唇角微扬，她知道徽月会抓住难得的机会。
“最近，楼里的姑娘死了不少，该去进货了。珠珠，你准备好名单了吗？”
白牡丹安排不少姑娘出去，花锦楼的人也少了不少，自然是要买新人。
她让珠珠选了不少在家里活得像根草的女孩，将她们买回楼里培养。
未来换个身份便可在世上行走，不被之前的家人会拖累。
【嗯。我早就准备好了。不过，你还是低调点，最近花锦楼死得人也太多了。】
珠珠翻白眼，她简直当人。
当有人想要自赎离开，她就会安排人去伺候安国侯世子。
这个世子是个怪物，喜欢玩刺激。
他最喜欢来花锦楼玩。
这里的姑娘不仅漂亮，还知情识趣。
特别是他玩出事后，只需要给钱，他便能安然无恙的离去。
因为花锦楼会摆平这件事，完全不用担心翻车。
“唉！谁叫安国侯世子玩得花呢？这动不动就弄死人，我能怎么办？”
白牡丹摊手，她只是个青楼女子，苦命又畏惧强权。
只能拿钱瞒下此事，随意找具女尸下葬，再给当事人两千两，算是精神损失费。
【呵呵呵！】
珠珠翻白眼，岚岚不愧是岚岚，这话说得好似自己受了莫大的委屈一样。
“笑什么？我本就是青楼女子岂敢跟安国侯世子对抗！”
白牡丹轻摇着扇子，唇角微扬，笑得温柔。
阿香从外进来，笑着说：“姑娘，二楼来了贵客，高价点你。”
“高价点我？多少银子？”
白牡丹疑惑不解，但又好奇是多少钱。
“足足一万两。”
阿香竖起了食指，眼眸都在发光。
不愧是牡丹姑娘，连赚钱都比其他人赚得多。
“是吗？你先去，我等下就好！”
白牡丹挥挥手，她也忍不住升起了好奇之心。
这人到底是谁，居然出了这么高的价格。
*
白牡丹穿着一袭淡蓝色的衣裙，她慢步走到房间，当看见屋中的人，她怔住了。
“阿香，你上壶好茶！”
白牡丹走到了何仙姑的旁边坐下，道：“姑娘独自来青楼，不安全。”
何仙姑低着头，神情落寞道：“我不知去哪里，便来这里了。”
“牡丹仙......牡丹姑娘。”
“近来，受了不小的打击，心乱得很。”
本准备去南海求菩萨，鬼使神差来到了花锦楼。
在看到白牡丹的时候，她的委屈都涌出来了。
“哦？姑娘有什么心烦之处，不如说出来。也许牡丹能开解一二。”
白牡丹轻摇着扇子，眼神温柔又有力量。
“我前些日子去了东海！”
何仙姑将自己去东海的事情全盘托出，阿香也送上了茶具。
白牡丹慢悠悠的泡着茶水，倾听着何仙姑的诉说。
何仙姑的诉说之中，有着她对仙道的迷茫和对百姓的怜惜。
听完了何仙姑的话，白牡丹将茶水送到了她的面前，安慰道：“姑娘心怜苍生，心中有大爱。”
“但，有时候事尽人事听天命。也许，他们有这劫。”
白牡丹低头看着手中的茶杯，东海的事情，她知道得一清二楚。
她觉得那些人是活该，仅仅因为谣言便做下那等恶心又丧尽天良的事情，本就是活该。
何仙姑惊诧的看了眼白牡丹，万万没想到她会这样说。
“那是活生生的生命，你怎么就如此轻言说是他们的劫？”
何仙姑不敢置信的看着白牡丹。
她有些残忍，居然这般轻飘飘就说了这句话。
白牡丹平静的看了眼何仙姑，反问道：“那些孩子呢？被他们吃掉的孩子呢？”
“仙姑是神仙，怜爱苍生，那些孩子不是苍生了？”
“这都是他们自己的造就的因，酿成了这样的果。”
“若是无法救治他们，那也是他们的命。”
“上天的惩罚，人各有命！选择不同，命运就不同。”
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选择，若是他们不妄想长生不老，也不会受这样的罪。
贪婪的人总是要接受惩罚，这样受冤之人才能安心去投胎转世。
“选择不同，命运就不同？你倒是想得开。”
“牡丹，既然如此，为什么你不抓住改变命运的机会？”
“洞宾想要渡化你成仙，你为什么不愿意？”
何仙姑不懂，既然她知道选择不同，命运就不同。
为何不愿与洞宾修仙？
闻言，白牡丹并未生气，反而是笑着说：“仙姑又怎知我没选择？只不过，我的选择仙姑看不上。”
白牡丹很平静，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的东西。
原主在各方面的推进之下，她的真心落在了吕洞宾的身上。
可是呢！在与珠珠的交易之中她却想修炼成仙，掌管群芳，成为花神。
还有就是远离吕洞宾，不想与他有所牵扯。
“看不上？”
何仙姑不明白白牡丹的意思，怎么叫看不上。
“仙姑既然来了，不如明日随我出去走走，看看牡丹做的事情。”
白牡丹觉得何仙姑是个心中拥有大爱和苍生的人，她有着神性。
她疑惑的看着白牡丹，似乎不懂她的意思。
*
次日，白牡丹与何仙姑便坐马车跟着鸨母离开了花锦楼。
他们在农户外停下，鸨母带着打手进去，挑剔的看着院子中的姑娘。
何仙姑看到这样的情况，生气道：“这是去买人？你为什么不去阻止？”
“为什么要去阻止？之前我给钱救了个小姑娘，我给了她锭金子。”
“后来，我又见到她爹带着来卖她，龙三给了她锭金子。”
“前些日子，妈妈将她带回了楼里。”
白牡丹平静的描述着这件事，那位赌徒父亲也没想到再也没人来救她了。
最终，他以十两的银子卖掉了小姑娘。
何仙姑震惊，不可置信的说：“怎会有这么无情的父亲，将孩子卖到那种地方去？”
“是啊！这种父母在这个世道上比比皆是。仙姑不是也遇到过？”
白牡丹看向了那破烂的院子，那个被称作父亲的人在跟妈妈讨价还价，力求将孩子卖高价。
完全不顾孩子的乞求，依旧与妈妈讨价还价，要买了她。
何仙姑沉默不语，她确实见过，现在正在想办法救这些丧天良的人呢。
“我与王丞相达成了合作，我将花锦楼的利润给了九成给他。”
“等姑娘们想走了，便让她们给了卖身钱，假死离开。”
“我会为她们准备干净的户籍，干干净净的活着。”
“再也不会因曾经落入风尘，而被人鄙夷，瞧不起。”
这就是暂时的办法。
若是以后不再有青楼，废除了这个地方，便没人再被迫入了贱籍。
“但，这件事终究不长久，也不会安全。”
“若是王丞相出事，你又该怎么办？”
何仙姑也不是无知的人，她自然知道为什么白牡丹会这样做。
在这个世道，女子活得艰难，特别是从风尘之中从良的女子。
她们以往的身份若是被人发现，怕是麻烦不断。
但，她做的事情并不是不会被人发现。
若是王丞相倒台，倒卖户籍，白牡丹怕是只有死路可走。
白牡丹看了眼仙姑，笑着说：“牡丹只是风尘女子。”
“若有日王丞相倒台，倒卖户籍的事情被曝光。”
“牡丹虽死无憾。”
“至少，我帮了那么多姐妹在阳光下自由又无虑的活着。”
何仙姑被她这话震惊。
她在心里忍不住想着牡丹仙子不愧是最良善又纯洁无瑕的仙子。
哪怕是转世成人，也不会忘记自己的本性！
“仙姑，你看到我现在做的事情了？”
“我将他们从这个泥潭之中买走，带到花锦楼教导，学习。”
“来日，她们长大了，也许会沉溺在风尘之中，又或许远走他乡，过上属于自己的日子。”
“这都是她们自己的选择。”
“当然，我也有办不到的时候。”
“有些姑娘不愿用我们的办法离开，或是有了情郎。”
“有人幸福。还有人......死了！”
白牡丹早已对这样的事情司空见惯，所以表现得很平静。
她转而看着何仙姑，道：“只要我们竭尽全力救过。即使结果不如人意，只求问心无愧。”
闻言，仙姑若有所思，她在思考着这句话，只求问心无愧。
“若是，你的同伴对你期望很高，他们认为你是主心骨，又该怎么办？”
何仙姑的心情好上了几分，再也不像之前那样阴郁，钻进了牛角尖。
“我们要承认自己的无能为力，没人是无所不能。
“即便仙人也是这样！”
白牡丹知道何仙姑的症结是什么。
她害怕同伴失望，害怕自己不能治疗那些中毒的百姓。
但，不管是仙还是人都有自己办不到的事情。
所以，何必苛求自己？
“只求问心无愧！”
何仙姑低喃着这句话，她像是找到了安慰自己的借口。
“多谢！如果不是你点醒我，我可能会入魔，损了自己的道心。”
何仙姑心里清楚，因为东海的事情她对自己的道产生了怀疑。
她怀疑成仙并不能拯救苍生。
如果不是白牡丹点醒自己，怕是真会损了自己的道心。
“不用谢！牡丹本就是做这个的。现在能帮助仙姑解开心结，牡丹也高兴。”
白牡丹轻摇着扇子，吩咐道：“老马，我们回去吧！”
“好呢！”
外面的老马答应了声，直接调转马车往花锦楼的方向走去。
何仙姑侧头看着白牡丹，疑惑道：“你一直叫我仙姑。”
“怎么？不可以？”
白牡丹反问她，难道自己不能叫她仙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