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铺天盖地的怨念向周遭扩散而出，祁羽的视野中只剩下一片漆黑。
“这方空间是密闭的？”
眼下，凝香的身影已经彻底消失，祁羽的可见范围内，也不存在第二个人影。这空间被完全覆盖之后，外界的空气再也无法与之相互流动，一股微弱的窒息感由此袭来。
进入这种共鸣的状态下，祁羽的感官得到了极大的提升，这密闭的黑色空间虽暂且处于静态，看上去好像没有什么杀伤力。不过凭借精神力感知过后，祁羽只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下一刻便要喷涌而出。
这方空间……不如说是一种独特的领域，它最终浓缩覆盖的范围并不算宽阔，祁羽大概感知到这是一个漆黑的球体，半径在十米左右。它的内壁之上，遍布着各种凌乱蠕动的线条，偶尔能依稀辨认出，其上遍布的东西与人脸类似，他们的表情各不相同，却都充斥着令人难以言喻的不适感。
祁羽尝试着用精神力辅助着口鼻间的呼吸，同时向前方斩出数道剑气。缭绕着血芒的剑气击打在蠕动的内壁之上，发出一阵阵爆响。
“看样子……那家伙的性命应就此终结了，但也给我留下了大麻烦。”
看到这些千奇百怪的人脸，祁羽就仿佛是看到了各种不一样的人生，有欢笑，有苦难，酸甜苦辣交织，构成别样的众生相。
或许这也是凝香的杀手锏，将长久积累的怨念全部释放，对于那些怨念来说，他们如果仍能感知到外界的变化的话。这种释放将变为一种解脱，又或是一种束缚，所以他们才会有各种不一的表情呈现。
感知到没有任何缺口的内壁后，祁羽微微皱起眉头，倒不是说此刻就没有了应对之策，如果将精神力全部凝聚，再动用战器锋芒，仍然有很大的把握能将此领域破开。
“真的很讨厌孤注一掷的无力感啊。”
祁羽的眸子清澈透亮，眼白之中凝聚的血红正在慢慢退散，这种共鸣之态并不能无限制、无消耗的持续下去，仍然需要依靠最基本的精神力来维持。
“额……哈哈……你是来救我的……吗？”
“唉嘿嘿，有新雏儿来了。”
……
忽地，各种各样杂乱的声音开始交织，有欢喜，有贪婪，有幸灾乐祸，更有漠不关心。在祁羽的感知之中，内壁上人脸蠕动的速度逐渐加快，更有甚者……相互之间开始了毫无底线的吞噬。
如果用一场交响音乐会来作比的话，他们就像是争宠的小提琴手，不管是赛前还是赛后，都可以为了达到核心地位而不择手段，杀人更是家常便饭。
只不过……此刻这另类的交响乐章并不中听。
“找到了！”
在他们相互吞噬的过程之中，祁羽并没有过多关注那奇诡的画面，而是一开始就做好准备，只关注结果。
蓦地！
璀璨的金芒迸射而出，剑身嗡嗡鸣颤，以祁羽为中心，狂暴的血芒与金芒交织，向周围无情地肆虐。只见他一步踏出，找准了经过吞噬后较为稀薄的位置，狂暴的剑气在这诡异的内壁上尽情撕咬，金芒所到之处，各式各样的人脸瞬间被其消融殆尽。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这本就是亘古不变的大智慧，不管是放到什么场合，只要条件满足之后都是适用的，所谓情绪实难测，无法确定的变量往往是最致命的因素。祁羽不知道这些代表着不同情绪的人脸都经历了什么，但经过漫长岁月的消磨和同化，他们或多或少都代表着邪，也代表着恶！
一丝微弱的光亮窜入祁羽的眼眸，剑气肆虐过后，令人作呕的人脸内壁被破开了一道缺口，祁羽没有任何犹豫，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向外界冲去。
重新来到外界后，祁羽有种恍若隔日的奇妙感觉，明明被困住的时间不算是很长，但这不带有温度的阳光，还是令他心生慰藉。
果然，变化的环境仍能让人的本能产生适应。
祁羽缓缓转过身，刚准备动手时，却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密密麻麻的人脸似乎是锁定了祁羽的位置，全都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转过来。而刚才被祁羽破开的缺口也在顷刻间被填补，外表看上去完好无损。
祁羽嘴角微微抽搐，密集恐惧症不合时宜地充斥于他的大脑。这些人脸仍在无规则地蠕动，但他们却又默契般地将目光投向祁羽，一道道裂缝在他们的唇部撕开。
“这对吗？这不对吧，”
祁羽无法想象，这种谈不上生命体的东西是如何存在的，更无法重构出他们“转身”的场景。试想一下，蠕动的人脸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转了一百八十度，并且没有任何支撑的锚点，这本就匪夷所思！
祁羽很想就此离去，可却发现自己并没有去处，前方不知还有多少诡异的危机等待着自己。权衡下来，待在月君南城，靠着它们口中提到的规则，倒反是生存概率最大的一条路？
而眼下，这个麻烦是必须要解决的。祁羽不知道要触发什么样的条件，那些亡灵才会出手干预。但目前很明显，它们想要看戏的人数居多。
此时，更诡异的画面发生了。密密麻麻的人脸停止了蠕动和相互吞噬，开始向周围逐渐分离开！
看着在空中漂浮的人脸，祁羽着实是有些无语了，还有完没完啊！他们相互啃了那么久，为什么这数量……好像并没有减少啊！
每一张人脸之间有着不到十厘米的间距，他们皆摆出不同的情绪，喜怒哀乐。待阵型稳定之后，他们就这样静静地凝视着祁羽，脸上的表情也像是定格一般，不再呈现出细微的变化。
好在这些人脸不再是呈球形环绕，而是一片宛若矩形的纸，祁羽的身后仍是“碧海蓝天”。
就在祁羽沉思之际，每一张人脸在唇部裂开的缝隙，微微蠕动，一阵莫名的音律就此响起。这股音律脱离了物理的范畴，只作用于心灵之上。
这才是祁羽真正要面对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