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岁爷，这......”
看过扬古利送来的奏报，范文程心中拔凉，一股不祥预感油然而生。
自誉为大清后院的地方起火了，烧得还不是一般的旺。
“先生以为，该如何是好？”
看着太监还在收拾地上杂物，范文程就知道主子先前发过一通脾气。
现在神色平淡没有异常，是在保持那份所谓帝王威仪。
“万岁爷，南蛮子火器犀利，我八旗勇士占不到便宜，看来当初睿亲王所述绝非妄言。”
皇太极没有接话，他也明白多尔衮不可能乱说。
只是明国表现令人惊讶，让自己威严扫地，不惩罚多尔衮面子上挂不住罢了。
顿了顿，范文程接着道：
“南蛮子神秘杀器让镇江堡直接失守，乃何物不得而知。
细作在明国刺探新式火器毫无进展，相反不少勇士身死异乡，奴才有罪，请主子惩罚！”
“哎......”
皇太极无奈摇头，范文程一直经手着对明情报，手头那靳念祖也非常得力。
范文程曾经多次禀呈情报，起初皇太极还不太放心，又暗中派了两波亲信向大明渗透。
结果反馈的现状证明没有敷衍，大清做了很多努力一无所获，反而损兵折将。
明国火器管控太严了，锦衣卫太过厉害，发脾气卵用没有。
“此事不提也罢，朕只想要唯今之计！”
“万岁爷，臣以为凤凰城需增兵固守不可再失，南蛮子虽来势汹汹，却也并非兵多将广！
朝鲜国弱兵衰，我大清亦无过多兵力进驻，明国能拿下朝鲜控制鸭绿江西岸已到极限！
事到如今除了增兵凤凰城，尚需进一步加强金州三卫防务，以防明狗又生变故。
明国此举是想让我大清东西不能两相顾，斩断从朝鲜获取钱粮之路，让大清后方不稳！
倘若......倘若......”
范文程分析得很有道理，皇太极心中默认。
“支支吾吾作甚，继续说！”
“万岁爷，奴才不敢！”
范文程额头触地，一副欲言又止。
皇太极精明着呢，杀一个奴才易如反掌，他只想听实话。
“朕恕你无罪，说！”
深吸一口气，主子平时还是听得进逆耳之言的，范文程壮起了胆子：
“奴才以为倘若睿亲王与主子此战失利，恐怕金州三卫不保！
即便明国放弃围堵我绕道西进之路，此役后蒙古诸部必然人心涣散，不敢死心塌地效忠大清，我大清将如笼中之鸟！”
“混账！一派胡言！”
行军桌上的烟枪油灯被掀落一地，皇太极双眼充血，怒视眼前这条哈巴狗。
内侍太监吓得不轻，全都跪伏于地。
“万岁爷，臣死罪，臣死罪......”
范文程将头埋得更低，浑身都在颤抖，伴君如伴虎，此刻便是真实写照。
没有听到主子喊来人，只有如牛一般的喘气声，范文程清楚，今日死不了。
“罢了！”
吐出一口浊气，皇太极无奈摆手。
范文程敢在未接敌之前提到亲征失败，胆子确实够大。
虽只是一种假设，但论得上大不敬扰乱军心，杀一万次都可以。
明国战略意图愈加清晰，凭皇太极智慧，接到情报时就已想到了这一层。
只不过不敢承认而已，狗奴才说出来也好，让他心境更加明朗一些。
这个狗奴，是条忠犬啊。
“索尼！”
“奴才在！”
担当贴身侍卫之一的索尼，从帐门口进入大帐。
“立即派人向扬古利传令，朕会派兵协防凤凰城，若再让明狗攻破，提头来见！
传令多尔衮，此役应尽量避免与明狗排阵交战，明国火器他比朕清楚，须见好就收！”
“嗻！”
索尼离去，皇太极又看向范文程，淡淡道：
“今日之事不可外传，朕会再度下令金州三卫，其余诸事，朕自有安排！
告诉靳念祖，再搞不回关于明国火器之情报，朕不会念及他过往之功！”
“嗻！”
“哎，朕乏了，跪安吧。”
“奴才告退！”
走出帐外，范文程深吸好几口气。
主子那份焦虑他体会得到，今天自己又在鬼门关转了一圈，大清碰上了八面漏风，可谓此一时彼一时啊。
主子只叫他一人商议要事，明显不想惊动太宽，以免影响士气与君威。
这还没到达前线呢，这事儿如同当头一棒。
算了，能捂多久算多久吧。
......
紫禁城。
乾清宫门前广场。
卢象升禀报着东线进展情况，李若链也将锦衣卫传回的朝鲜情报一字不漏陈述。
崇祯嘴角微微上扬，按筹划已双面开花，就看几路人马接下来怎么表演了。
待朱大典一上岸完成布防，建奴东面将彻底被堵住，休想再踏入朝鲜一步。
昨日接到皇太极亲征消息，如今所有态势正朝着预期发展。
当第三军攻入辽东半岛之时，朝堂那帮瞎逼逼的文官和辽东黄老八，就更舒爽了。
“小小藩国阳奉阴违，北人党绝非善类，首鼠两端贪生怕死之辈不值得同情，天要亡他怪不得朕，中原侯，李指挥使！”
“臣在！”
以军机处并锦衣卫名义传令王国兴，将北人党通通拿下，连同那李倧给朕押到京师，尽快于朝鲜建立傀儡政权！
朱大典、王国兴一明一暗，有谁胆敢不从我天朝威仪者，杀无赦！”
“臣遵旨！”
“中原侯！”
“臣在！”
“一切按原计划进行，你现在就和那奴酋玩一玩游击战！
第六军抓紧训练，待奴酋焦头烂额之际，于金州卫再给他雷霆一击！朕等着看好戏，哈哈哈......”
“臣遵旨！”
皇帝在笑，卢象升与李若链对视一眼，兴奋之色无以言表。
“都回去吧！”
“臣等告退！”
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崇祯意气风发。
按时日金国凤已经向三座塔出动，祖大寿也将用上方正化带去的秘密武器。
而黄得功和尤世威将与建奴捉迷藏，时不时咬上一口，把皇太极和多尔衮玩得没脾气，才是他最希望的。
“大伴，让人去叫皇后和诸妃过来，朕教她们骑自行车！”
“奴婢遵旨！”
“对了，去京师大学堂将懿安皇后也叫来，她也该学！”
“是！”
推着科学院送来的第二代自行车样车，崇祯再次在广场上绕起了圈圈。
自行车体验感与几百年后比起来实在差劲，得亏广场足够平，还算将就能用。
别看自20世纪起制造自行车如同小儿科一般，在这个时代却是莫大难题。
各部件纯手工打造，木架子与铁件组合而成，尤其那铁链更是耗费科研大佬们不少精力。
上月送来的第一代样车简直没法骑，骨头都会抖散。
经过崇祯亲自指导，加上从西班牙人送来的礼物中发现防水布，减震问题又进了一大步。
西班牙人呈递给会同馆的礼单中，载明有一项叫作戈马制作的新型布匹。
下面的人弄不清楚，禀报刘宗周也不得而知，一帮蛮子能有什么好东西可送呢。
后来将礼单报给天子，崇祯起初也没弄明白。
经问讯西班牙使者，说是取自遥远陆地一种会流泪树木的眼泪制成，如何如何稀有，可以覆盖器物防水，还可制成雨衣。
崇祯笑了，这玩意儿可是个好东西啊，不就是橡胶吗。
便让科学院用那防水布缠在轮子上若干圈，之后用火烘烤成一个整体，如此轮子有了一定弹性，解决自行车一大难题。
“信王，臣妾不敢再骑木马了啊。”
“凤儿莫怕，有朕在。”
崇祯笑眯眯的，皇后还没享受过天子给她掌车呢。
周玉凤早都吓得香汗淋漓，无论如何都不愿再试。
夫君骑得那么顺溜，自己则非常失败，只要夫君一放手，自己一动就倒。
好奇心交融着惧怕，这种滋味难以形容。
“信王饶了臣妾吧，让妹妹们学学，臣妾歇会儿。”
“哈哈哈，好吧。”
“秀英，你来！”
“是！”
田秀英精通骑射，是后宫美人中最灵活的。
崇祯扶着车头，王承恩在后面推，怎么看怎么不伦不类。
此番场景传出去的话，非得引来迂腐之辈说三道四。
崇祯先让田秀英感受，又说了一些诀窍，没几下她就会了。
欢叫声不绝于耳，引得美人们跃跃欲试。
“妹妹好厉害！”
“姐姐小心！”
接下来，柳如是、刘妃、袁妃轮番上阵。
姗姗来迟的张嫣也深受感染，加入了温馨互动。
崇祯汗如雨下兴致极高，让身边人不断接受新事物，是他持续改革需要做的事务之一。
“启禀皇爷，陈总襄理和驸马督卫求见！”
“哦，他们来了？”
“正是！”
拍了拍手上灰尘，崇祯让美人们继续练习。
陈子龙和巩永固前来，不外乎纸币和与西夷人谈判的事。
如今纸币已印制出各种面额共计五百万两，两拨西夷蛮子晾了快一个月，该见一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