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圈禁
从玉城到永安京，所需路程并不远。
可这段不远的路，生生地被百里相一行人拖上了七日。
一是因为百里相需要在玉城吐纳月华养伤，二则是因为无人想回京面圣。
百里相和江风启和好，可究竟又是怎样和好的，无论顾若云和宋莫浔如何问，百里相和江风启又心照不宣的，闭口不谈。
直到进了京城，顾若云仍在喋喋不休：“表哥你心里要拿定主意，京内也许已经流言满天飞了。两司其余人回来的早，他们若是已经胡乱说些什么，我们可该如何收场。”
宋莫浔很满意于顾若云已经顺着他的关系，喊江风启表哥，可顾若云抛出的问题，又亟需解决。
江风启并不回宫，几人的马都跟着远远在前的白驹，沿着并不宽敞的街道拐了几个弯，拐进了百里府。
守在府门前的春沅见到百里相的马拐进侧门，忙着跑进内院，一边跑一边喊：
“姑娘回来了！”
“姑娘回来了！”
百里相笑了下，永安京内还是有人真心希望她回来的。
看管马厩的小厮接过缰绳，皆是激动不已，直接略过大皇子等人，热情招呼：“姑娘回来了！”
百里相笑着点了点头。
几人到了花厅，江风启轻轻皱眉，道：“流光已经传来消息，有关金天山上之事，两司差人皆已被封口。”
百里相随口应道：“你派的人？”
江风启不无担忧地摇头，“这便是问题所在，我并不清楚此举是否是侯爷或母后授意而为。”
宋莫浔揉着肩膀和胳膊，不在意地道：“这还不好办，叫小贺大人去——”
说到一半，他忙闭嘴，小贺大人已经和肖大人辞官私奔了。
“所以，流光中可堪大用之人便只剩你了，宋小世子。”顾若云戏谑说道。
江风启拧眉，想了半晌，看向百里相，“我今日不回宫了。百里，明日上朝，你去吗？”
百里相懒洋洋的，“不去。有人问起，就说我身受重伤，在府上静养。反正两司里面当差的，都不知道收了谁的封口费。”
江风启仍是担忧。
次日清晨，秉礼司大太监曹公公头一遭没有跟着圣上早朝，而太仪殿上却多了几名金吾卫。
除妖伏魔两司仍是无人敢上朝。
他们并没有收到来自任何人的封口费，却听了很多来自金吾卫的威胁。
回想起金天山上二皇子吸食暗影门人血肉的场景，皆是出自金天宗的两司道人不由瑟瑟发抖，不用金吾卫多说，便都表示他们不会靠近皇城半步。
可他们看向金吾卫的眼神，无一不充满了怜悯。
那是在看死人的眼神。
不消他们多问便知金吾卫上了二皇子的圈套。
二皇子拿长生不老丹为饵，诱骗旁人成为他的拥趸，这招实在是屡试不爽。
江擢看了眼立在自己两侧的金吾卫，各个都是膀大腰圆，腰间的镀金刀鞘泛着金光。
江擢不敢耽搁，一拍镇纸，喝道：“大皇子，你可知罪！”
群臣一惊。
他们本以为大皇子胜利还朝，今日早朝圣上定是会为他论功行赏，没想到却是将镇纸当成了惊堂木，要当堂定罪了。
二皇子仍是失踪，若是再将大皇子定罪关押，东宫之位，究竟要空悬到何时？
可很快的，便有头脑机灵的官员想到，若是二皇子没有失踪，圣上治大皇子个失察之罪，皇位岂不就是二皇子的了？
沈重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忙眼观鼻、鼻观心，静静等待江风启回应。
“儿臣不知何罪之有。”江风启态度诚恳，却无法平息皇帝的怒火。
“哼，何罪之有？你带领除妖伏魔两司下南儋剿叛军，却因指挥不利，致使两司死伤惨重，谢清明和严裕都折损于金天山上，二皇子更是下落不明。你倒是说说，你何罪之有？”
“金天山上群妖出世，儿臣也险些命丧南儋，归京之人，无一不是死里逃生，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就算不是儿臣带兵，换成旁人，也是这个结果，甚至会更加惨烈。以人力抗妖力，本就艰难。父皇却要因此定儿臣的罪，儿臣不服。”
“好了，”江擢眼角余光瞥着金吾卫那扫视过来的犀利目光，浑身一震，匆匆道：“莫要再说了。大皇子监军不利，虽是惨胜，犹有后耻，即刻押送芜宫，禁闭自省。”
“好了好了，退朝，退朝！”金吾卫刚把还没反应过来的江风启架走，江擢便也忙着起身离去。
他可要脚步快些，若是慢了，被满堂朝臣看出不单他金口玉言定罪的大皇子被金吾卫架走，就连他这个九五之尊的皇帝也是被金吾卫架走下朝的。
那丢人就丢大了！
皇帝皇子先后脚离殿，群臣哗然。
“又关禁闭？上次关了十年还没关够？”
“嘘，你不要命了！还在太仪殿上，你就敢如此胡言乱语，你不要命了，我们还想活着呢。”
“怕什么？暗影不是都死绝了吗？”
“嘘，你没看到刚才那几个金吾卫吗？”
“切，金吾卫还不是凤清宫的人！”
“你小点声小点声，凤清宫早就管不到金吾卫了！”忿忿不平的吵嚷声被一片各式各样的喧哗之声掩盖，倒也没几个人听到此番大逆不道的话。
沈重一直垂袖立着，听到耳边一片激烈讨论声，却半句话都未说。
走出殿外，天边黑云滚滚，像是隐着惊雷。
林明仕经过他，不轻不重地问道：“沈大人还不走吗？”
沈重微微一笑，答非所问：“要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