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一开始就知道！”
江耀辉的怒火，穿过视频会议，从对端屏幕喷了出来。
想也能想到，夏汽那边数据丢后，第一件事肯定不是索赔，也不是定位问题，而是设法恢复数据。
作为数据安全供应商，数安天下被问过无数次。
每次都说：
“真没办法……”
“数据是腾云删的，无能为力！”
实际上，他们确实没办法，原因却是丢了密钥。
不敢说。
没脸说！
怒火燎得毛识君不敢吭气，只得摆出破罐子破摔的态度：“说到底，删除是腾云触发的，先想办法吧！”
董程远也出来打圆场：“删数据的责任，跟恢复数据责任别混着。”
会议结束，立即向齐越岭施压：“别老盯着数安，想让我为难么？”
跟数安较劲，就是跟副总较劲。
齐越岭当然不愿吃这个亏，硬刚道：“如果不是数安丢了密钥，数据是可以恢复的，腾云为啥要赔200万？”
亮明态度，是为了讨价还价，至少两家都要分担。
董程远语气忽然变得生冷：“老齐，你们超融合产品不做大升级，会出这事么？拿我们当小白鼠，怎么算？”
齐越岭争不动了。
跟甲方算太明白，就撕破脸了。
损失不是200能打住的。
江耀辉听到汇报，在办公室里骂了半小时的娘。
又召集攻坚小组5人团队，让他们跟数安天下合作，务必恢复数据。
老板负责撒泼。
小兵负责背锅。
被发现密钥丢失后，数安天下比之前配合多了，说了自己的密钥生成方式：“8位小写字母，纯随机。”
这个密钥倒是简单，比64位UUId复杂度低太多。
可能的数量有限。
也就2000多……
亿。
问题是，没法暴力破解。
一尝试，数据就变了。
就算可以先硬拷贝一份，这样的操作也耗时耗力。
就算不考虑时间，由于数据块不连续，即便恢复一部分，也没法用程序判断是否正常，必须恢复整块盘才有意义。
最好，还得人工判断数据正常，而不是无意义的二进制码。
想机器解决，没戏！
“我早就说过，搞什么攻坚小组毫无意义！”
跟数安会议结束后，块存储经理何俊再次表态。
侯智、熊长风跟着附和，陆景琛比划了个嘘，示意何俊小声些：“我把情况汇报上去，降低老板预期。”
打工人，也要向上管理。
如果老板异想天开，得提醒他。
除非老板他……
不要你提醒。
“我不知道难么？”
“不难要你们搞攻坚小组？”
“不难要你们这些专家？”
“解决不了难题，算什么专家？”
江耀辉两头压力都很大，对陆景琛一顿狂喷。
cEo和另两位Vp都要裁掉超融合，除非数据能恢复，不造成公司200万损失，这7天是唯一的机会。
才刚刚第一天，负责恢复数据的攻坚小组就撂挑子？
不喷你喷谁！
陆景琛挨完训，出来却一脸淡然。
对其他4人轻松笑道：“让老板发发火，现在他知道困难了，大家压力别太大，这几天再尝试尝试。”
意思就是，好歹做做样子，别不给老板面子。
到底是总监……
懂行！
何俊几人心领神会，各自坐回工位，大显示器上摆出数据恢复的资料。
数安天下已经硬拷贝了几份数据，给每人发一份，用于恢复尝试。
但，没有人做尝试。
没必要……
王霁的屏幕很久都没动静，一直是数安的硬盘恢复系统。
界面上，8个字符。
都是星号——
********
初始就是星号。
为了安全，输入内容不回显，仅能从光标判断输入到第几个了。
一直到下班，他都在盯着这些星号，脑子里有明确的信号——
密钥有缺陷。
换句话说，密钥不对。
但没有红点，掌握度不够。
他只知道整体不对，无论输入什么内容，都是整体不对。
不必实际恢复，他就能判断密钥是否正确，但2000多亿种可能性，不可能一一输入，再一一过大脑判断……
晚上9点才回到家。
凌秋月发来微信：“明天就周五啦，去不去看电影？《美队4》要上映了！”
王霁：“项目有重大故障要处理，得加班。”
心里是一万个“看你妹”！
周五也没有任何进展，陆景琛让攻坚小组周末来公司加班，刷个脸，说会帮大家申请加班。
这几天，王霁想了很多办法。
比如：
对比1月前备份数据、
直接看二进制码。
但提示是整体的，备份量又太大，完全不可行。
何俊见王霁竟然真在研究备份，凑了过来：“不是……你就算不搞存储，也知道硬对比不可能吧？”
王霁抬头问：“关于密钥的生成机制，俊哥有没有经验？”
嗤——
何俊这声嘲讽虽然很弱，却很清晰。
斜眼道：“你想破解密钥？要不试试abcdefgh？没准就是这个！”
招呼拥过来的侯智、熊长风。
散了散了！
到周一，已经过去4天。
夏汽、数安天下和攻坚小组都认清了现实，群里没啥动静了。
魏一鸣9点就召集会议。
上来就猛拍桌子：
“咱们还在坚持什么？要是没有机会就别硬撑了，拖到最后给客户的感觉也不好，干脆点，维护下客情关系！”
于启明、岳应时都表示支持：“思路都没有，怎么恢复？”
齐越岭也点头：“面对现实吧。”
他心态发生了变化。
有机会争，当然要争。
如果没机会……
及时止损吧。
魏一鸣脾气不好，公司没什么人敢硬顶他。
非说有，江耀辉算一个。
他也拍了桌子：“老魏，说好7天时间，为什么临时要改？”
作为3个联合创始人之一，他带研发部做起了几条产品线，有这个资本。
见魏一鸣眉头紧蹙，于启明替他开口：“时间宝贵，有价值就争取，没价值就放弃，公司需要良性运转！”
良性运转的话题，高层讨论过多次，分成了三派：
江耀辉主张保留建制、内部融资，激发全员动力。
于启明主张精简编制、集中力量发展有价值的产品，根据情况决定对外募资时机。
控制成本方面，魏一鸣支持于启明。
募资方面，则同意岳应时的提议——
尽快募资，越晚情况越差。
由于存在分歧，募资的事一直没进展，裁员也没有一步到位。
但现在，魏一鸣下了决断：
“决定了，裁掉超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