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铁了心要保姓冯的，甚至拉来了省城詹家帮忙。现在正是江市招商引资的关键阶段，不宜爆出这些腐败新闻。”梁伟斌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
沈毅愣住了，心头涌上一股凉意。
他没想到，冯骏驰的后台竟然如此强硬，连省城的关系都动用了。
“这样……”他喃喃自语。
梁伟斌拿起紫砂壶，再次为沈毅续上茶水。
“这件事，你不用再管了，你目前的任务是把红缨饮料厂搞好。”
梁伟斌很清楚，詹家在省内的势力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现在上面正盯着江市的经济发展，对他来说，稳定压倒一切啊。
“梁书记，如果冯骏驰这样的蛀虫依然逍遥法外，那真的没天理！”沈毅咬着牙，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于公于私，这个混蛋都应该遭报应！
梁伟斌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小沈啊，虽然我是书记，但最终的决定权还是在市委常委会上。他们投票决定的事情，我也无能为力。”
看到沈毅一脸不甘的表情，梁伟斌放缓了语气：“所有的争斗较量，说到底无非就是利益的交换。张家这次开出的让步条件里，包括了你的升迁调动，这也是我愿意妥协的原因。”
“我宁愿不升职！”沈毅猛地站起身，语气激动。
他可以忍受委屈，可以承受失败，但他无法接受冯骏驰这样一个卑鄙小人逍遥法外，更无法接受用自己的升迁去换取这种妥协！
“小沈，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我也对冯骏驰的所作所为嗤之以鼻。”梁伟斌也站了起来，走到沈毅面前，眼神锐利地盯着他，“但你要明白，我们现在是一个整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已经刻上了我梁伟斌一派的烙印，你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我的立场。”
沈毅深吸一口气。
他知道梁伟斌说的是事实，官场如战场，身不由己。
“我知道了，梁书记。”他重新坐下来。
“你也不用太灰心。”梁伟斌拍了拍沈毅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冯骏驰的所作所为，终究会暴露在阳光之下。只是时间问题。”
……
从市委办公室离开，沈毅坐在车上，一脸的郁闷。
他想了很多，都是那些家庭破碎痛苦的画面和回忆。
他恨冯骏驰，恨不得自己就是纪检人员，马上将他拉下马。
之前，沈毅就听了梁伟斌的建议，没有把前妻与冯骏驰通奸的事曝光，而现在，又要他再次妥协。
这是他跟梁伟斌的第一次分歧。
沈毅不认同梁伟斌的做法，但刚才这个领导面前，迫于形势，他才选择了妥协。
他也知道，就算自己不妥协，那又能怎样。以他的级别，完全无法左右高层领导们的决定。
这让沈毅感到深深的无力和愤怒。他握紧拳头，指甲几乎嵌进了肉里。
除非，用特殊手段，把事情搞大。
这时，手机铃声响起，是程艳冰打来的。
“亲，在哪呢？”程艳冰的声音温柔而关切。
“刚从梁书记那里出来。”沈毅的声音有些低沉。
“怎么了？心情不好？”程艳冰敏锐地察觉到了沈毅的情绪变化。
接着，她又说：“晚上一起吃饭吧。我请你吃泰国菜。”
“好，我去接你。”
听了女朋友温柔甜美的声音，沈毅的心情稍微好了一点。
……
晚上，沈毅和程艳冰来到泰国主题餐厅。
“今天怎么想起吃西餐了？”沈毅问道。
“想换换口味嘛。”程艳冰笑着说，“对了，你今天去市政府怎么样了？”
沈毅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程艳冰。
程艳冰听完后，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我知道你很难受，但有些事情，我们无力改变，尽力了，问心无愧就好。”
“可是，我咽不下这口气！”沈毅不甘地说，“明明都有证据了，却还动不了他。”
“梁书记是从大局方面考虑的，”程艳冰夹起一块芒果糯米饭，放到沈毅碗里，柔声安慰道，“你想啊，冯骏驰虽然搭上了省城詹家，但因为之前生活作风的问题，降职调岗，现在又爆出违纪问题，注定他以后是边缘化的人了，没什么威胁。”
沈毅张嘴吃下糯米饭，程艳冰又继续说道，“梁书记肯定不想为了一个无威胁的小人物与张家纠缠，一来可以卖詹家一个人情，其次也缓解与张家的冲突，毕竟江市官场很多都是张家人。第三，也是最重要的，通过协商争取利益，为你铺路。”
沈毅咀嚼着糯米饭，思考着梁伟斌和程艳冰说的话。
“你说得对。”沈毅放下筷子，苦笑道，“是我想当然了。”
程艳冰不愧是孔家人，分析得头头是道，客观到位。她的话也点醒了沈毅。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都太专注于个人的恩怨情仇，执着于将冯骏驰绳之以法，却忽略了在官场中生存的真正法则，忽略了更大的图景。
“别灰心，”程艳冰握住沈毅的手，十指相扣，“这对你来说未必是坏事。梁书记既然愿意为你争取利益，说明他很看重你。说不定，这是你升迁的契机。”
“确实。”沈毅深吸一口气，“我应该向前看。”他反握住程艳冰的手，感受到她掌心的温度，心里渐渐平静下来。
程艳冰嫣然一笑，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咖喱鸡，“来，尝尝这个，味道不错。”
“冯骏驰即便有人替他定罪，但也不能完全撇得一干二净。在官场已无重用的可能，我猜他很快会离开。”沈毅分析说。
“看来，你对他很了解嘛。怪不得都说最了解你的人是敌人了。”
“声明一下，我与这种人渣不熟悉。”
两人边吃边聊，气氛逐渐轻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