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家老宅·春分清晨
半山的雾霭还未褪尽，青瓦朱墙的许家老宅已浸在薄暖的晨光里。
廊柱上的红绸随山风轻摆，像被揉皱的朝霞，灯笼穗子扫过石阶旁的苍松，惊落几星露水——那松树上早缠了“囍”字红笺，连枝桠间都挂着小串红灯笼，远远望去，像撒了把碎金。
许斯晨推开雕花木门，鞋底碾过昨夜新铺的红地毯，发出细碎的“簌簌”声。
前院檐下，白管家踮着脚正指挥着佣人调整灯笼里的烛芯，白麻布鞋底沾着点朱砂粉，大概是方才印喜字时蹭的。
老人回头看见他，眼角笑出深纹：“少爷起得这么早啊，山风凉，跑完步记得喝碗姜茶。”
说话间，手里的铜铃铛晃了晃，惊飞了蹲在廊下啄喜糖渣的麻雀。
许斯晨牵着豹子笑着应了声好，走出院子。
环山道，男人身穿着运动服吸了露水，贴在后背。
许斯晨牵着豹子踩过覆满松针的山路，有些碎石子在鞋底咯吱作响。
半山腰的风卷着草木香扑来，远处京北城区的楼宇还笼在雾里，像撒了把灰白色的棋子，还有些红色外墙的点缀。
他停在老松树下，掏出手机逆光拍下云海翻涌的镜头——云层被朝阳染成蜜色，边缘泛着金箔似的光。
指尖在屏幕上给南曦的对话框敲出【早安宝贝，等着我】发送键亮起时，豹子忽然对着山谷长吠，回声撞碎几缕薄雾，惊得枝头山雀扑棱棱掠过老宅飞檐，那儿的红绸正猎猎作响，像谁在晨光里抖开一匹红缎子。
手机屏幕静了会儿，对话框里的“对方正在输入”跳了又跳——
【我等着你来娶我”，末尾的亲亲符号在雾气里晕成粉色光斑。】
许斯晨回了俩亲亲揣好手机，摸了摸豹子的耳朵：“走，回去换衣服。”
山风掀起他的衣角，隐约传来老宅方向年管家的嗓音：“礼金箱第三箱——”尾音被风扯得老长，混着长辈们的声音，散在逐渐亮起来的天幕里。
主院回廊·辰时初
江竹清身穿着紫罗兰花纹套装扫过竹影，粗高跟鞋在青石板上敲出急促的“嗒嗒”声。
她鬓角别着朵珍珠发夹盘着发，襟上别着祖母的翡翠胸针，脚步却比平时快了三分：“你个臭小子！你奶奶二舅公他们都准备要去祠堂候着了，”她伸手替他拂开肩上的落花叶，指尖带着沉水香，“今天大喜的日子！别让列祖列宗看见你这副汗津津的模样，快去换衣服！”
许斯晨刚要开口，豹子忽然挣开绳子，撒欢儿往月洞门跑，惊得廊下挂着的二十四节气风铃叮铃哐啷响成一片。
“豹子！”许斯晨回道自己立马就去，便笑着追过去，转过月洞门时，正看见禾曼玉和许栀莞正手握着册子聊着。
前者手里举着烛剪，袖口滑落露出腕间红绳：“阿晨啊，快去换衣服等会儿吉时要上香！”后者回头时，发间的红绒花歪了歪，侧身整理着附和着。
远处白管家还在清点聘礼：“生糖喜饼二十八担——”声音混着前院工匠钉红布的“咚咚”声，像块浸了蜜的年糕，软软糯糯地铺在晨光里。
西跨院·许斯晨院子
推开门，暖黄的灯光裹着笑闹声涌出来。
陆时桉斜倚着博古架，手里转着枚鎏金袖扣，西装裤腿上沾着点红绒：“新郎官儿哪儿野去了？我们可等着喝你这杯订婚酒呢！段峥赌十箱茅台说你去偷亲去了，我押的是——”
“得了吧，他偷去摘花还差不多。”林淮禹从沙发上抛来个礼盒，金丝眼镜反着光，“我今早刷朋友圈，有人发了京北日出的照片，定位在‘许家老宅半山’——啧啧，这狗粮撒得比年白家熬的桂花蜜还齁人。”
“真的假的？”薛浩临凑近许斯晨，故意抽了抽鼻子，“闻闻，这身上还有露水味呢，指不定哪偷偷编了草戒指！”
许斯晨脱了运动外套扔向沙发，正中段峥的脸：“你们这群人，大清早就开始审犯人呢？”
许知雨窝在竹吊椅上：“阿晨啊，一会儿个就要去接亲了，紧张不？”
林淮禹也笑得搂着男人肩膀道：“阿晨！别紧张有哥几个在！紧张是正常的！”
许斯晨骂了句滚，就准备赶紧上楼洗澡换正装。
段峥拉了拉领带：“哎哎哎，先别急着啊——你看豹子都招了！”
众人循声望去，豹子正蹲在段峥脚边，嘴里叼着根草茎晃来晃去，许斯晨趁机上楼：“都别鬼扯，等会儿接了人回来，你们在慢慢打趣我！但她不行！”
“哟，急了急了！”向泽捏着颗喜糖抛进嘴里，“我可听说南叔叔今早特意把藏了二十年的女儿红搬出来了，等你俩给老祖宗敬完茶——”
话音未落，楼下突然传来白管家的催促：“斯晨少爷！吉时快到了！”
二楼盥洗室·辰时三刻
热水蒸腾的雾气里，许斯晨对着镜子系领带。
手机在台面上震动，锁屏跳出南曦的回复，三个亲亲符号在雾气里晃得人眼眶发热。
他指尖摩挲着屏幕，忽然听见林清禾在楼下喊：“斯晨哥！香案摆好了！”声音里混着豹子的低吠，像串被晨露打湿的风铃，从楼梯间一直响到盥洗室门口。
庭院红地毯·辰时五十九分
藏青西服熨得笔挺，许斯晨跟着众人穿过走廊时，红地毯在脚下发出轻微的闷响。
豹子被段峥牵着，项圈上还沾着方才在卧房蹭到的红封金粉，时不时抬头去嗅飘来的喜糖香。
前方祠堂檐角的铜铃忽然轻颤，喻秋霜和许绍知正站在台阶上，手里的南洋沉香燃出半截香灰，烟缕在晨光里打了个旋，轻轻落在许斯晨肩头。
他忽然闻到袖口的雪松味，混着檀香，竟和南曦窗前那盆常春藤的气息有些像。
远处胡同口传来隐约的鞭炮声，大概是迎亲车队在做准备。
阳光穿过祠堂的雕花窗，在地面投下吉祥纹样，像谁提前描好了今日的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