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小勇的电话是从办公室打来的，通知王副市长晚上9点到行政大楼一楼第一会议室参加会议。王天赋看看手机，还不到八点半，就对唐颖说：“政府大楼离这不远，我骑车送你，你先到圣湖广场去跳会舞，等我开完会，我们再一块回家！”唐颖答应了，在经过圣湖广场时下了车，脱下装着手机的外套，摘下围巾，进入了载歌载舞的老年人行列，淹没在节奏亢进的音乐之中。王天赋则加快了速度，不一会也进入了会场，在第一排的最左边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了下来，而主席台上只有范书记和赵市长的坐席。不过从面对主席台的各排的名单来看，市委市府、人大政协、各局一二把手，县直中小学书记、校长，应该都到齐了。会标上打着：2021年全市开展安全生产大排查大整治行动动员会。9点，会议开始，赵市长主持，范书记讲话。下面是座无虚席，鸦雀无声，不过有些酒气冲天，王天赋从口袋里摸出口罩戴上。赵市长：这么晚了，召集大家开会，不要有什么怨气、牢骚，今年是大庆之年，我们要认清形势，讲政治这根弦一刻也不能放松，晚上开会，今后一段时间可能会是常态，所以以后中午绝对不能喝酒，晚上也不能喝酒！今天酒味有点浓，下次绝对不能再这样。开会的时候都给我打起精神来，我们有些同志对安全工作马虎大意，对人民财产安全漠不关心，所以今天开这个会，就是要敲敲警钟，清醒清醒。下面请范书记讲话。范书记：在我讲话之前，先给你们的老婆或者丈夫打个电话吧！今天的会议恐怕得到夜里三点，别让你们的老婆丈夫等急了，误认为你又去了不该去的地方了，开安全会议开出家庭事故就不好了！大家听后，哈哈大笑！赶紧忙着给家人打电话！王天赋给唐颖拨了两次，唐颖没接，他估计可能是跳舞的音乐太乱。他想了想，董雪的家应该就在圣湖广场后面，让她开车先把唐颖送回家。“喂，董校长，你好！我麻烦你点事！”公共场合王天赋不得不如此。“嗯，王市长您说！”董雪也是明白人。“你唐颖……姨在圣湖广场跳舞，你找到她，先送她回家，我这开会可能要到下半夜！挂了。”“好了，您放心吧！”董雪接着就给唐颖打。范书记：好了，下面我们正式开会。想必大家都知道了，东海栖霞金矿重大爆炸事故调查处理结果公布了， 45人被追责问责。东海五彩龙投资有限公司法定代表人贾巧遇和栖霞市委书记姚秀霞，市委副书记、市长朱涛，因负有迟报瞒报事故责任，目前由公安机关立案侦查。对烟台市委、市政府主要负责人等二十八名公职人员给予党纪政务处分和组织处理。同志们，教训深刻啊！可我们现在有些同志，就像赵市长刚才说的没有引起高度的重视，对自己分管的部门业务不精，安全责任不到人，事故隐患遍地都是。所以今天开这个会，就是要在全市开展安全生产大排查、大整治行动。乡泉市委、市政府要以铁的手腕、严的纪律，通过严格执法，倒逼企业主体责任落实，坚决遏制各类生产安全事故发生，确保全市安全生产形势持续稳定……。本次安全生产大排查、大整治行动的起底“五个清单”。各街道、镇乡村、各行业主管部门建立领导干部清单、监管企业底数清单、风险隐患清单、制度措施清单、监管职责清单“五个清单”。重点整治内容达几十项。截至2月18日，全市已组织检查组1191个，检查企业、单位四千二百三十五家次，发现问题隐患四千八百二十三项，已完成整改三千五百六十三项。下一步，我市将认真贯彻落实国家、省、市有关安全生产工作要求，深刻吸取近期事故教训，统筹推进安全生产大排查大整治行动和安全生产专项整治三年行动，各级各部门以最严责任最硬措施抓好安全生产各方面各环节工作。王天赋边听边画，凡是有关教育卫生方面的都随时做了批注。董雪给唐颖打电话也没打通，她就交代了兴旺看着妹妹睡觉，她看看天色尚早，决定先不开车，就穿上呢子大衣出门寻找唐颖。到得圣湖广场，因气温暖和了不少，参加锻炼的还真是万人空巷，摩肩接踵，她费了好大的劲才看清唐颖，跑进队伍里把唐颖拉了出来！“哎……董雪，你怎么来了，找我有事？”“你们家的王叔让我先送你回家，说他开会要到下半夜。他打你手机你没接，我打你也没接，这不就来找你了吗。”“哎吆，真对不起，我手机在外套里呢！”唐颖赶紧去找外套和围巾。“我看，天也不晚，先去我那儿喝点水吧，然后我送你回家！”董雪帮唐颖拿着围巾，唐颖穿外套。“也行，你搬走了，我也没去看看你们娘仨，今天就拜访一下！”在路过小区超市的时候，唐颖买了一箱纯牛奶和两样水果，还有一盒巧克力。董雪不让买，唐颖坚决要买，董雪也没再客气，就随唐颖去了。在她的心里唐颖就是女人的典范：知识丰富，修养高；性格温和，人真诚。唐颖和王天赋就是天生的一对，她唐颖有福气，而她董雪现在就是一个人见人烦的弃妇。心里想着，不免眼圈泛红，泪水打转。唐颖抬头看了看董雪：“怎么了你，雪？”“没怎么，看见你，高兴的。”说着破涕为笑。“有什么难处，就对姨说，心里憋屈，也可以对我讲，我们共同来想办法，真解决不了的，还有我们的王市长，不信了，什么坎我们过不去？”唐颖笑了笑说。“嗯，其实，我也没什么难处，就是看你和王叔恩恩爱爱的，心生羡慕！我的命怎么就那么苦呢？”“其实，我和你王叔都不容易，都经历了很多，现在看着挺好的，其实我们俩受的难也只有我们俩知道！你现在多好，儿女双全的，待森林回心转意了，复了婚，就圆满了，是不是？”“还复什么婚啊！与其整天背着个十字架生活，还不如独自一个人轻松！好了，我们不说了，请上楼！”董雪走在后面指挥着唐颖，拿出钥匙小心翼翼地开了家门。放下东西，悄悄进了卧室，兴旺和妮妮都已睡着，董雪给两个孩子掖了掖被子，带上卧室的门，给董雪接了一杯65度的白开水。“晚上就别喝茶了，对睡眠不好！”董雪不和唐颖客气。“还是你懂我！谢谢！雪儿！你这个房子真不错哎，装修也这么考究，也够宽敞！”“是挺好，我也很满意！我带你各屋看看！这是卫生间，光这个马桶就两万多，大小便后能冲洗，还能冷热Sp，可带劲了！”董雪趴在唐颖的耳朵上说：“甚至比和男人那个还舒服，不信您坐上试试！”“哈哈，我说你怎么不想着复婚！哈哈！我可不试，以免上瘾！哈哈！”“来吗，关键是卫生，不得妇女病！”唐颖经不住董雪一再的劝说，坐上去试了个遍，感觉还真是舒服，方便完人的感觉就是清爽，不是以前污浊的感觉。笑道：“你别说，没有多花的钱，生活提质不少！回头我们也换一个！”“就是，你和王叔，你们俩的工资一个月两万多，不花白不花，该享受享受了！”“你不知道吗，王新马上就得定亲结婚，买房，在北京买房难啊，就我们这点工资！你王叔为官多年，两袖清风，没有什么外财，我们也是精打细算，这才勉强把小赋和王莹嫁出去。至于王新，单位可能先分一套房住着，可最终也得自己买一套吧！”“听说王新找的是什么外交部发言人的女儿，那可是高干子弟，房子的事肯定不用愁。您和王叔退休后是去杭州，还是北京，或者是上海？”“为时过早，还不知道我这身体能撑到他退休吗？走一步算一步吧，捱一天算一天，抓住眼前的快乐就行！” “也是，活在当下！”董雪领着唐颖进了厨房。“这个是厨房，这个橱柜两万多，集成灶两万多！”“看着确实上档次，回去我们也换个集成灶，消毒、蒸车都有了，多方便！”唐颖很早就想换个集成灶，老王老是说原先的好太太抽烟机质量很好，不要了可惜了，其实他在为王新攒钱！“换，我支持你，姨！我送您一个。”“那可使不得！你王叔当上副市长，多少眼睛在盯着，稍有不慎，就得进去喝了。没听说吗，市公安局的副局长孔伟，交警大队大队长安强被隔离审查了。现在当官是高危职业，行不正，坐不端，迟早要进去的。”“微信上我也看到了，您知道吗，这个安强就是几年前搞小三，被她老婆抓了现行，把小三和他的裸照发到快手上，当时就引起过轩然大波。”董雪说完就有些后悔，有些尴尬。唐颖感觉到董雪的不舒服，没再接话茬。之后二人又看了次卧和书房，装修的确很高大上，看样子装修就得四十多万，舒适的环境令唐颖有点羡慕董雪了。“你还羡慕我呢，我都羡慕死你了！”唐颖拉着董雪的手，拍了拍说。“姨，你也不是外人，我觉得车占光对我还真是不错，走到今天这一步，我也没什么好后悔的，毕竟人无法走回头路。我现在什么也不想了，就是把两个孩子好好地培养，像你们的孩子那样，个个都那么有出息！”“你呀，能这样想，就对了。不过，真不打算复婚，也可以再婚，碰到有个喜欢你的，合适的，还是嫁了吧！你才多大，有时夜很长的。姨是过来人，特别是孩子上大学走了，就剩一个人的时候，别提多难熬了。姨劝你，有合适的再往前走一步，打扮打扮，说你是个姑娘也有人信。”“姨，你净给我开心了，哪那么容易，两个孩子，谁敢趟这浑水？”“人，就得相信缘分。我和你王叔，不提了，提起来也有很多的无奈！天不早了，那就麻烦你送我一趟吧！”“你今晚住下得了，反正次卧也是闲着！”“不了，明天一早你还得上班、送孩子，我就不给你添乱了！”说着唐颖拿外套和围巾。“那好吧，真舍不得让您走，我要是有您这样一位妈妈在身边就好了。”董雪看着唐颖有些痴。“雪儿，净说傻话，你真有什么难处，随时给我打电话，我尽力帮你！”善良的唐颖也真是从心底里怜惜董雪，边往门外走边和董雪手拉着手。车行驶在去石门苑的路上，这时天空飘起了小雪，雪花在车灯的映照下格外地分明，雪花是以慢动作降落的，似从天而降的伞兵，落在了前路，落在了车的前窗玻璃上，随之化为雪水，被雨刮器横扫逝去。董雪看着雪花，仿佛是自己的一生也如这雪花的命运，也是稍纵即逝的，心里也感到无比的伤感，就长长地叹了口气：“唉……”“叹什么气啊，雪儿？”“没什么，看着这雪花，就想到了自己和这雪花有诸多的相似之处。”“是相似，因为你和它都很美！”“对，都很美，还是您会聊天！遇事您总往积极的方面想，而我总是往坏处想，总是很悲情，这也许就是我最近情绪很低落的原因吧！”“人生苦短，还是快乐着过吧！因为伤心一天也是一天，快乐一天也是一天，人生何必苦哈哈的。生活中的不如意都让它成滚蛋君吧！”“哈哈，滚蛋君！您这个词说得好！滚蛋君，你快滚吧！”董雪的心情好了许多，加快了车速，停在了石门苑唐颖家的门前。董雪在回家的路上给王天赋发了条短信：“已送唐姨回家，勿念！”王天赋的手机在震动上，他悄悄地掏出手机看了看，回复了个笑脸，赶紧放下手机，认真听会。会议持续到12点多才结束，本可以认为可以回家了。而接下来的活动是连夜突击抽查几个单位，看安全防范措施到位与否，大家心里都有些怨气。但是范书记以身作则，选择了一个最偏远的乡镇亲自带队，大家这才打起精神，奔赴各自的检查点。王天赋自然是到分管的教育口，他和赵学刚一行冒着雪花来到育才学校。到得校门口，保安室亮着灯，一名值班保安正在打盹，听有人来，这才睡眼惺忪地询问是干什么的，然后给值班领导邱东霞校长汇报同意了，放人进入校园。这样的工作流程王天赋还是比较满意。然后由邱东霞带领各位领导直插学生宿舍，为尽量不打扰学生休息，他们来到生活指导老师办公室。因为王天赋知道学生生活管理是学校工作的“半壁江山”。生活区被称为学生的“第一社会，第二家庭，第三课堂”。生活老师是学校教师的重要组成部门，生活老师队伍建设的好坏，关系到学校能否培养优秀人才，关系到学校总体目标的能否实现而必须抓住的重要一环。因此他们重点检查了宿舍的管理制度和消防设施，还有生活老师安全管理必须具备的基本能力。作为生活老师应该具备敏锐的观察力；预见危险的能力，只有具备这种能力才能尽可能少的将学生暴露在危险的环境中，及时制止一些危险的行为及动作，以避免意外伤害事故的发生。王天赋和赵学刚在检查的过程中发现宿舍走廊过道有一处天花板有坠落的风险，门锁损坏不易打开，学生携带管制刀具或危险物品，清洗厕所的酸没有妥善保存等安全隐患。特殊的时间段，特殊的检查，还真是发现了不少的安全问题。育才学校在全市应该属于管理比较好的新建学校，就存在如此多的安全问题，其他乡村学校可见一斑。王天赋指示：育才学校限期整改，对邱东霞校长提出批评，一个学校不仅要抓好学习成绩，更应抓好安全问题，不出事则罢，一旦出事后果不堪设想！随后王天赋一行又跑了一处乡镇中学柘柳中学，学校值班室没找到值班人员，赵学刚给学校校长李兆海打了电话，才有值班领导从校内家属院出来给开的门。这时天已蒙蒙亮，王天赋一行先对学校教学楼的消防栓进行了检查，结果发现基本上都是摆设，消防用水不通，灭火器生锈根本打不开，这种手提贮压式干粉灭火器有效期10年，手提式1211灭火器有效期10年，手提式二氧化碳灭火器有效期12年，在检查中发现过保质期接近一半。学生宿舍王天赋和赵学刚只是在外围转了转，有个别学生起来上厕所，穿衣比较单薄，宿舍没开暖气，学生容易感冒。此次检查，让王天赋和赵学刚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好在以前没出重大的安全事故，也是侥幸中的万幸，这给赵学刚敲响了警钟。在第二天的处理通报上，柘柳中学校长李兆海被撤职，门口值班保安被开除；育才学校邱东霞、董雪警告处分。至于董雪不当值在家，但她是分管学校安全的副校长，小过挨警告，避免大错开公职。王天赋认为这是在保护董雪，而不是要董雪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