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彦之坐在最后一排，他这节课没怎么听。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身上，却掩盖不住他明显的心不在焉。
他手里还握着今天早上她拿给自己的帕子。
他没舍得用，也没还给她。
他知道闵珊珊有很多块一模一样的。
高二运动会的时候，她做后勤队，长跑五公里结束的时候，给班上第一个冲过终点的人递了一块擦汗，还送了水。
每次学校一有活动，陈彦之都事从来不参加的，因为这是难得的能忙着打零工的闲散时间。
唯独那次，他提前结束了兼职，去操场上看了一眼。
她穿着蓝白配色的海军风小裙子和有花边的袜子，和班里其他女生一起当啦啦队。
像一只欢快调皮的小鸟，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陈彦之看着报名长跑的刘舒莫冲过终点线，闵珊和她们一起跑过去，把手中的帕子递给他擦汗。
他的眼神瞬间黯淡下来，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失落和懊悔。
早知道就报名参加了。
他一定会第一个跑过终点。
然后接过她的帕子。
刘舒莫用完以后随手扔在后勤点的垃圾桶里。
陈彦之看到了，他偷偷捡了回去洗干净。
那是别人用过的，也是她的。
他为自己的低劣感到抱歉……
……
闵珊珊把脸贴在玻璃上，看着陈彦之开小差，一双葡萄眼睛眨呀眨，充满了好奇。
他怎么不听课啊！
大学霸也会不听课！
不听课也能考第一！
人与人的差距，有时候比人和狗都大。
不过陈彦之真好看啊……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侧脸轮廓四高三低，鼻子尤其挺立，鼻骨不宽，显得更加精致。
眉眼间总是有淡淡的化不开的郁气，皮肤没那么白，但也不黑，反而透着一种健康的光泽。
上辈子怎么没发现后排还坐着这么一个大帅哥呢。
对了，闵珊珊想起来，她好像是听同桌讨论过。
陈彦之荣获校二草的称呼。
她当时问了一句，为什么是校二草。
她们说因为他穿来穿去都是那两件衣服，没有沈云峥会打扮，所以扣 0.1 分。
闵珊那时候眼里只有沈云峥，她听完以后，与有荣焉的说:这世界上没有人能比得过沈云峥，沈云峥什么都是最好。
现在想想，真该死啊！
陈彦之好像感受到自己在看他，扭头看过来。
珊珊笑着，隔着玻璃抬手打招呼，笑的有些憨气，却莫名直达人的心底。
对方看她一眼，然后迅速把头扭过去。
什么嘛，这么高冷干什么？
以前……
不对，以后……
他明明不是这样的……
上辈子珊珊离婚后再见到他，是在给老太太做保姆的时候。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她去花店买花回来，自己配了一下色，准备养起来。
回来的时候发现门口放了两双男士的鞋。
她吓死，以为老太太又带男朋友回来了，还一次带两个。
正犹豫着自己要不要悄悄退出去。
老太太的声音从客厅传来。
“珊珊，你回来了，过来我介绍我儿子给你认识！”
哦，儿子啊！
那没事了。
珊珊答应着，却先去开了公卫的门——她把花瓶放里面了，拿出来醒花。
还没碰到把手，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她怀里抱着郁金香和鸢尾花，差点掉在地上。
面前伸来一只有力的大手，帮她托举起来。
珊珊抬头看向来人，脱口而出:
“谢谢你，陈彦之！”
陈彦之顿了一秒，有些惊讶，甚至于忘了动作。
他强装镇定:“没关系，我来帮你抱吧，你要拿花瓶嘛？”
他看到卫生间里的花瓶了。
话说完又感觉自己太笨拙，怎么能和女孩子说抱花呢。
没等珊珊表态，他就转身进了卫生间去抱花瓶。
老太太和他儿子听见动静走了过来:“你们认识啊！”
“嗯，高中同学！”陈彦之回答她。
珊珊想了一下，她能记起他不是因为高中，她记不得这个高中同学。
是十五年前，她和沈云峥结婚的时候，陈彦之给他们包了好大一个红包。
晚上在新房里，珊珊拆红包的时候，发现好多都放的金子，金币什么的。
只有一个里面放的是卡。
密码也在，是她的生日。
卡里有 99 万。
她盘腿坐在红色的喜床上，高兴得一下子跳了下来。
连忙跑到浴室在沈云峥面前炫耀。
“沈云峥，沈云峥，这些钱是不是都归我！你知道这张卡里有多少吗？99 万啊！你家的亲戚可真有钱。”
“哪个亲戚啊！我看看，到时候人家结婚还得送回去。”沈云峥偏头来看。
珊珊把红包揣到怀里。
“现在归我了，那里有礼单，到时候你得自己送回去。”
沈云峥笑着敲她知道脑瓜崩说：“小财迷。”
珊珊跑出浴室，翻开红包背后的签名一看，上面用端正的楷体写着三个字——陈彦之。
一个99万的红包，很难让人记不住。
珊珊脑子里还有一点他少年时的模样，所以认出了他。
她把花抱进厨房的岛台上。
拆了包装开始处理花枝醒花。
老太太给她介绍了自己的儿子。
陈彦之原来和他儿子是朋友。
他们在客厅里聊天。
陈彦之突然走进了厨房。
他穿着一身挺拔利落的西装马甲，此时却解开袖口拿起岛台上的鲜花。
“我来弄就行，这是我的工作，你喝什么，我给你们泡盏茶吧。”
说着她就要洗手去泡茶。
陈彦之突然拉住她的手腕说：“不用麻烦，他们母子俩很久没见了，让他们多说会话，我这个外人不方便在场。”
哦，原来是这样啊！
“那你坐着吧！我来弄就行！”哪里能让客人弄这些。
“我闲的无聊，帮你一起。”
陈彦之他怎么什么都会。
他和以前不一样了，凭借着零碎的记忆，珊珊想起他曾经还有些清俊稚嫩的脸庞。
如今物是人非，时过境迁。
他已经长成了风度翩翩儒雅端正的样子。
还是有名有钱的大集团总裁。
唉，不过她现在也不错，虽然没有他有钱。
“你们今天在这里吃饭吗？想吃什么我去超市买菜。”她一边拨弄花瓣一边问。
陈彦之像是很奇怪一样：“是你做饭。”
珊珊也奇怪。
她不做饭当保姆干嘛。
老太太已经很好了，一个月就回来吃几顿饭。
“嗯呐，我做饭可好吃了。”珊珊说，脸上满是自信。
陈彦之黑着脸出去了。
然后老太太的儿子就说今天一起出去吃。
珊珊蹭到了一顿饭。
从那次以后，她得出了一个结论。
陈彦之喜欢她。
不喜欢她，他这么有钱又单身，还长得帅的一个钻石王老五。
娶她一个二婚的下堂妇干什么。
虽然她从来不觉得自己因为离婚就低人一等。
但这个社会给她的反馈就是这样。
————
物理老师突然拔高三度的声音，将她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陈彦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好像开始认真听课不走神了。
珊珊怕自己站在这里打扰他。
她悄悄挪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
陈彦之看到少女移到了墙后面。
他忍不住想起她刚才有些失望的神情，心里突然泛起一阵酸楚。
再转头，他连女孩的衣摆都看不到了。
陈彦之猜她现在应该在玩墙缝里的小石头。
毕竟对她来说，只要一上物理课。
任何小花小草小石头小蚂蚁都会变得有致命的吸引力。
——
前排的沈云峥一直频繁的转头看后窗。
陈彦之知道他们关系很好，从小一起长大，家世也差不多。
重点是闵珊珊真的很喜欢沈云峥。
她天天把沈云峥挂在嘴上。
今天早上肯定也是因为跟沈云峥吵架了所以蹲在那里哭。
他从办公室回来的时候看到沈云峥往她抽屉里塞了一个蛋糕。
陈彦之以前送外卖的时候送过这家的蛋糕。
六百起步，小的不能再小，却贵的让他不敢多看一眼。
沈云峥经常气她，把她气哭，然后又会变着花样哄她。
陈彦之手里的帕子被攥成一团，他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好久以后，他才松开，然后又珍惜的把它叠好放进自己包里，仿佛那是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