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飞有些无语，他看着陆寒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低声反问道：“陆处长，你把我当神仙吗？那种可以把装甲车都掀翻的怪物，是我一个人能抓住的吗？”
陆寒喝了一口可乐，说：“谁说让你一个人去了？”
龙飞苦笑道：“那你倒是说清楚啊。”
陆寒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先吃饭。”
龙飞郁闷地抓起汉堡咬了一大口，嚼了几下便吞了下去，又忍不住问道：“陆处长，我还有点小问题想问。”
陆寒没接话，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然后又掏出一副无线耳机递给了龙飞。
龙飞狐疑地戴上耳机，里面立刻传来了小爱的声音：“你好，新人。我是超级人工智能助理小爱，你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问我哦。”
原来是陆寒嫌他烦人，直接就把他丢给小爱应付了。
龙飞问道：“外勤处的薪资待遇怎么样？”
小爱回答道：“按照超调局的薪资标准，外勤处属特殊部门，应享受特殊的薪资待遇。今年的详细待遇如下……”
初级外勤人员：每月基本工资1万元，每季度外勤补贴5万元，年底奖金5至10万元，综合年收入35至40万元。
中级外勤人员：每月基本工资2万元，每季度外勤补贴5万元，年底奖金15至30万元，综合年收入60至75万元。
高级外勤人员：外勤队长职级，每月基本工资5万元，外勤人员培养津贴每人每月1万元，年底奖金30至50万元，综合年收入100至150万元。
外勤处处长：每月基本工资12万元，人员管理津贴每月2万元，外勤人员培养津贴每人每月1万元，招聘津贴每人1万元，综合年收入300至500万元。
伤残补贴：一次性发放150万元，后续治疗费用由单位全额报销。
死亡补偿：一次性发放300万元，家属安排进入正式工作单位，享烈士遗属待遇，子女安排就读高干子弟学校，毕业包分配工作，享烈士遗属待遇。
听完小爱的介绍，龙飞瞪大了眼睛，用难以置信地眼神看向陆寒。
陆寒只是微微抬头看了他一眼，就又低下头去一边喝可乐一边说：“我告诉过你，我们这一行，也就是外勤处的死亡率高达70%以上。如果不开这么高的待遇，哪来的人愿意干外勤呢？”
龙飞先是点点头表示赞同，可随即又摇了摇头问：“那为什么边防军人，缉毒警察这些死亡率高的职业，薪资待遇会比你们差这么多呢？”
陆寒抬起头看着他，冷漠地说了十六个字：“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后顾无忧，必有死士。”
看龙飞还是一脸茫然，陆寒叹了口气，不再说什么，倒是小爱接上了话茬：“陆处长的意思是，无论是军人也好，警察也罢，他们都是被崇高的使命和顽强的信念所驱使去从事那个行业的。而超调局的外勤处不同，这里不讲究使命感，更没人谈信念，这里的人在加入超调局之前都是过着普通生活的普通人。所谓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外勤人员们更像是收钱打仗的雇佣兵而不是有着卫国卫民信念的军人和警察，明白了吗？”
“那救我的那位大哥，你们怎么解释？”龙飞有些生气。作为一名光荣的人民警察，他实在是无法理解一个官方的类执法部门居然用的是“雇佣兵模式”，这简直是有辱信仰！
陆寒冷冷地说：“那是老梁自己的事情。为了救一个陌生人，搭上自己和徒弟两条命，愚蠢至极。换了是我，你早就被旱魃吸干了，鬼才会管你呢。”
说完，陆寒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眼神冰冷地对他说：“不要把你这种舍己为人、大公无私的正义理论带进我外勤处的工作中，否则你只会害死你的搭档和你自己，而且还救不了任何人。如果你接受不了我们的理念，你现在依然可以拿一笔封口费然后走人，我不会拦着。”
听了他的这句话，龙飞没有再言语，而是陷入了思考和迷茫。
陆寒拿回自己的手机和耳机，对他说道：“看来你考虑得还不是很清楚，可惜了，我才刚开始对你有一点好感。回医院去等着吧，最早今晚，最迟明晚，会有人将保密协议和钱送到你面前的，条件我昨天在医院的时候已经跟你说的很清楚了，就这样吧。”
说完，陆寒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
直到晚上，龙飞也没有再联系过陆寒，而陆寒的手下也向他汇报说，龙飞下午回到医院病房后便再也没有出去过了。
对于他这样的表现，陆寒虽然有些失望，但也能理解——毕竟当年他被梁群峰带进超调局的时候也差不多是这个样子。这是一种世界观崩塌后想要努力重建却发现无济于事后的痛苦和迷茫。
说来也是有意思。
像超调局这样保密级别如此高的单位，其核心的业务部门——外勤处，招聘就像过家家似的，毫无规矩和程序可言。
其它部门的人员聘用多少还要考察应聘人员的专业、学历、工作经验等等一系列比较常见的东西，可到了外勤处这里，似乎是个人就行。
出现这种现象的主要原因还是外勤处的人员流动性太大了。
在超调局还被称为507所的时候，外勤处的招聘还是很严格的，而且只会从现役的警察和军队中筛选人才。
不过到了20世纪80年代，随着改革开放和军队现代化建设的快速推进，大量的人才被投入到了国家的建设和发展中，超调局能招聘到的符合要求的人才也就越来越少了。
为了不影响国家发展的大局，超调局对于招聘标准只能一降再降，特别是外勤处受影响最大。直到近年，外勤处的招聘标准已经变成了“只要有内部推荐就可以加入”。
而为了从社会上广招人才，超调局也将其薪资待遇和薪资结构体系从以前的公务员标准改成了“雇佣兵式”的标准，即用高薪和高福利吸引社会人士加入。
不过用挥金如土来广招人才有利也有弊，利在近些年超调局的外勤处确实不那么缺人了，很多从前落下的工作和堆积的旧案也能进行推进了；弊嘛，毕竟几乎所有人都是为了钱才加入的，所以对组织并没有多少忠诚可言，而且由于“内部推荐制”的施行，新加入的人的水平也是良莠不齐，这也就造成了外勤处的死亡率直线飙升。
因此归根结底，外勤处之所以会有超过70%的死亡率，究其原因其实还是其本身不合理的招聘制度造成的。
……
时间很快就到了晚上7点。
坐在情报处办公室里的陆寒此刻有些心急——已经2天了，还没有任何旱魃的消息，而距离中央领导给的3天的解决时限也只剩1天了。
陆寒明白，就算没有在3天内解决这件事，李局长也不会责怪他，可他自己心里却会很愧疚，毕竟到那时候如果中央怪罪下来，那就全都得李局长一个人顶着了。
他可不愿意看到老领导临退休了还要背个处分。
外勤处此时能动弹的、手头没有案子的人都已经在外面四处搜寻了，尽管后勤处怀疑旱魃是往南方跑了，但陆寒隐隐觉得，那家伙应该还在北京附近，向南跑只是一个障眼法——到了旱魃这种尸王级别的怪物，多多少少还是有点智商的。
可眼下自己手里已经没有可用的人了，现在唯一能做的就只有待在情报处这里，看看会不会有一些有价值的情报传来，这样自己就能第一时间收到消息。
然而陆寒在情报处坐了一整个下午，虽然期间的确有几条超自然现象的消息传来，但随后经过赶到现场的外勤人员证实都是别的事件，和旱魃无关，而且也没有什么威胁性。
还有几条疑似旱魃的情报让陆寒激动了一下，结果被现场人员证实是谣言，气得他当场就破防骂人了——也不能怪陆寒急躁，毕竟像超调局这样情报网覆盖到全国每个角落的组织，找一只昼伏夜出的特定目标找了2天还没找到，换谁都会急的。
……
凌晨1点，就在陆寒躺在情报处的休息室里快要睡着的时候，王斌处长突然开门跑到床边将他从床上拉了起来，然后递给了他一份可疑的情报，里面的内容让本来还昏昏欲睡的陆寒瞬间清醒了过来：
津京冀南交界处一个叫“水潮村”的地方传来人口异常失踪情报，有一名住在北京的市民给水潮村所属的镇政府打电话称，他有一名住在水潮村的亲戚已经一天一夜没和他联系了，由于他们每天都会在固定时间打电话，因此亲戚的突然失联让他产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希望镇政府能派人去他亲戚家走访一下，察看一下情况。
当地镇政府本着为民办事的原则派了一名工作人员前往水潮村，可奇怪的是，那名工作人员在进入水潮村后也失联了。担心是发生了自然灾害，镇政府立刻向所属的县政府报告了事件，县里则在接报后派出了一辆警车、两名民警前往水潮村。
然而两名民警在进入水潮村后不久便失去了和县公安局的联系，尽管警车的定位装置显示车辆就停在水潮村中，可无论县公安局的信息中心给两个民警打多少电话、发多少信息、呼多少无线电，就是得不到回复。
就算真的发生了自然灾害，两名民警心急进村救人，也不至于不向县局汇报才对。事情开始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紧接着，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县公安局和县消防队又先后派了三批人前往水潮村调查，可是和之前一样，这些人一进入水潮村就人间蒸发了。而且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人回来过。
这诡异的事情很快就惊动了中央，为了查清真相，中央军委立刻命令一支连级规模的陆军部队从北部战区的某驻地出发，向水潮村快速行军，预计一天后便可到达。
……
按照超调局的评级方法，能让如此之多的人毫无声息就消失的事件，如果有超自然现象在其中作祟，那么其威胁程度至少是A级，甚至有可能是S级。
水潮村的位置就在京港澳高速附近，结合陆寒之前猜测的旱魃很可能还在北京附近藏着，他判断，这起事件很可能就是旱魃引起的，那些水潮村的村民和进去调查的人，恐怕都已经变成那只尸王的口粮了……
情报处处长王斌看着陆寒问：“怎么说？”
陆寒将文件丢在床上，起身用力伸了个懒腰，随后语气平淡地说：“干活儿！”
……
两个小时后，陆寒带着三组人来到了水潮村的村口。
这是一个位于山坳坳里的偏僻小村庄，村子的左右和后方分别是三座植被茂密的大山，而进出村庄的唯一通道就是村口一条勉强只能通过一辆小车的石桥，桥下是一条看起来并不算特别深的小河。
而现在，石桥的这头横七竖八地停着几辆完全没电的消防车和警车，石桥的那头还有几辆没电的警车和一辆黑色小轿车，再往前有一片黑乎乎的房屋，那里就是水潮村了。
根据陆寒手里的资料，水潮村是在脱贫攻坚战役中第一批摘帽的贫困村之一，破烂的茅草屋换成了砖瓦房和钢筋混凝土小楼，村里通了公路，拉通了信号和网络，连路灯都换新了，村民的人均年收入也从脱贫前的不到1000元暴涨至两万元。水潮村有常住人口一百多人，其中以70岁以上的老年人居多，有八十多人，其次是学龄前的儿童有四十多人，还有十几个不知道为什么留在村里的青壮年。
老人孩子的遭遇让陆寒感到揪心，但他更担心的是可能被感染变成僵尸的那十几个青壮年跑出村子。
不过先一步到达这里的外勤人员已经完成了周边的初步勘查，没有发现有生物离开村子的痕迹，而且抵近侦查的一名外勤人员还听到了村子的一间房屋里传来了僵尸特有的低吼声。
根据超调局的统一安排，村子的外围区域已经被增援赶来的一个陆军机械化团包围了，一旦情况有变，这支部队会立刻毫不犹豫地用火炮将水潮村和其周围的一切从地图上抹掉。
天空中，几架超调局的侦查无人机正在高空盘旋，保障通信的信号车也已经在陆寒几人身后3公里处就位，超调局的救护车、后勤处、情报处、改装部等部门的人员均在后方就位，外勤处增援来的人员和茅山天师们也即将抵达现场。
凌晨3点58分，全部人员就位，外围部队的坦克、火炮及火箭炮已全部完成展开架设，随时可以开炮。
进村准备至此已全部秘密完成。
旱魃毕竟是被评估为S级的僵尸王，再加上村子里很可能还存在其它被它感染同化的僵尸，进村的危险性是相当高的，因此多做点准备也是应该的。
陆寒带领外勤人员15人和茅山天师3人，在穿戴好装备、带好武器后便小心翼翼地进入了村子。
刚进村，一股腥臭刺鼻的气味便扑面而来，超调局的众人都是微微皱眉，只有3名天师脸色不变，警惕地打量着周围。
一名天师拿着罗盘四处寻找，可无论罗盘朝向村子里的哪个方向，上面的指针都在不停地旋转。
“大师，这是什么意思？”陆寒站在这名天师身边小声问。
天师轻轻地说：“罗盘指针不定，意味着朝向方向的磁场不稳，而僵尸之流通常其本身的存在就会扰乱所在位置的一片磁场。大凶，大凶啊。”
听了这番话，陆寒的脸色立刻就凝重起来了。他身边一名外勤人员应该是刚加入超调局的，小声问道：“陆处，这个天师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陆寒还没回答，另一名天师冷酷地说：“意思就是周围全是僵尸。”
突然，那个拿罗盘的天师问道：“今天什么日子？现在是什么时辰？”
陆寒回答：“9月17日，现在是凌晨4点。”
那名冷酷天师眼睛一瞪，立刻抬头看了看万里无云的天空和明亮的圆月，然后用不容置疑地语气说道：“所有人立刻离开这里，快！”
尽管刚进村就要撤离让外勤人员们感到不解，但经历过超自然现象的他们是绝对不会怀疑天师的话的。因此冷酷天师的话音刚落，陆寒立刻带着众人狂奔着逃离了村子，再次回到了出发的桥头的位置。
下一刻，村子里传来了一阵又一阵“砰砰砰”的用力开门的声音。
通过村子上空无人机拍摄到的影像，陆寒看到，一群大大小小的僵尸或跳或走地从村民们的房子里出来，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了一般全部往村子中心的广场去了。
“十五月圆夜，一日最阴时。”那名冷酷的天师说，“现在可不是进村的好时辰。”
“为什么？”那名新来的外勤人员问。
陆寒冷冷地看了这个新人一眼，新人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立刻乖乖闭嘴了。
从无人机传回的视频画面来看，全村的僵尸大概有60只左右，但是没有看到旱魃的踪影。
一群僵尸集中在村中心的广场上，仰头面朝天空，对着清冷的满月不停地鞠躬叩首，场面诡异至极。
随着群尸们对着月亮叩拜，一道淡蓝色的清冷月光缓缓照射到了僵尸们的身上，紧接着，僵尸们的身上竟然飘出了一缕绿色的烟，在烟雾飘起的同时，僵尸们集体发出了一阵舒服的叹息声，纷纷仰头朝天睁开了眼睛嘶吼。从画面上看，此刻的村中心广场到处都是散发着诡异绿光的眼睛。
接着，僵尸们竟然围成了一个又一个圈，跳起了舞来！而伴随着它们诡异的舞蹈，画面的边缘竟然出现了几个被一群僵尸驱赶着的穿着制服的活人，连滚带爬地被赶到了群尸的中间。
在几人惊恐至极的眼神下，不知道哪只僵尸突然吼了一声，一群僵尸立刻停止了舞蹈，冲着几个活人飞扑了过去，疯狂啃咬起来。
几个活人凄厉的惨叫声混着微弱的手枪开火声刹那间就响遍了山谷，就连远在村外的陆寒等人都能清楚地听到。
面对60多只被月光强化了的僵尸的围攻，几支小手枪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惨叫声和枪声很快就停了，不到半刻钟，尸群便散开了，地上只剩下了一大滩瘆人的血迹和几副血肉模糊的骷髅骨架，几只小僵尸甚至还跪在地上不停地舔舐着骨架……
饱餐了一顿的僵尸们又是集体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嘶吼，随后便接着对着月亮叩拜起来。
光是看着视频，众人都觉得毛骨悚然，内心的恐惧更是难以抑制。
“群尸拜月，尸气凛然。”拿罗盘的天师一边摇头一边说，“此等怪异之事，百年难遇，千年难遇啊。”
而那个冷酷天师接着说：“群尸拜月是僵尸力量最强的时候，现在又是一天中阴气最重的时候，这时候如果贸然闯进去，恐怕我们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一直沉默的另一个天师此刻也开口说道：“是的，而且没有看到旱魃的身影，就这么冲进去，即便付出点代价消灭了这些普通的僵尸也不值当。”
陆寒问：“那几位大师有什么建议？”
冷酷的天师说：“我建议等天亮后，僵尸都躲进室内了我们再进村。或者等三日后的凌晨4点前进村，那时候就算打起来了也不怕。”
陆寒刚想表示反对，一阵声音巨大的嘶吼声就从村里传来。接着，视频画面里凭空出现了一个黑影，而那个黑影竟然悬浮在半空中，直挺挺地立在群尸面前。
在这个人影出现后，群尸也从拜月变成了拜它。而那个人影似乎很享受群尸的叩拜，竟仰起头发出一阵接一阵的低吼声。而伴随着它的每一次低吼，一道月光就会化成一缕幽蓝的青烟被它吸入口中。
此时，皎洁的月光终于照在了这个人影身上，它的模样也在画面中逐渐清晰起来。
青色且充满褶皱的脸庞，锋利又沾满血污的獠牙，一身破破烂烂的清朝官服，披头散发，垂下的双手上的指甲竟然比它的腿还长，而且身上还冒着淡淡的红光。
旱魃，终于出现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