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搞砸了
听说林珎住院，纪徐清却回了长明，杨也宁风风火火地赶到医院，见了林珎的第一眼，简直把自己当成了千古罪人一般惭愧，“对不起，小珎。我把事情搞砸了。你怎么样？还好吧？怎么忽然搞到要住院这么严重？”
林珎的注意力从因为右手手肘关节轻微骨裂而戴上保护具上收回，敛去复杂情绪后扯出一抹笑，把自己的伤势简单带过后应了一句：“也宁，这不怪你。”
杨也宁更惭愧了，“是我自作主张要帮你拍这个照片，到头来却因为受不住徐清给的压力，连事情没做好也没有及时告诉你。”
林珎在心里叹了口气，用完好的左手覆上了对方无措地绞在一起的双手，柔声道：“真要论起责任，是我告诉你有这么一条协议能让我和徐清离婚，所以第一责任人也该是我自己。”
“小珎。”杨也宁反手握住她的手，喉头几番滚动，到底还是把悬在心头的话说了出来，“有件事我想我还是做错了...”
在今早以前，杨也宁从没怀疑过自己告诉林珎有关纪徐清心里那个白月光的存在是不应该做的事，甚至她在往纪徐清身边躺的时候，她都觉得自己是在做一件好事。她和林珎即便无亲无故，只凭同性间生出的一点惺惺相惜的好感，她也不忍心眼睁睁看着林珎在走向悲剧的路上自己保持缄默。
然而当她在灯光如昼的房间里看到纪徐清震惊愤怒的脸，她在那一刻丝毫不怀疑他已经给他们之间的友谊判了死刑，可如此强烈的愤怒，在她解释完这件事是得到林珎的默许后，他几经变换的神色只留下她从未见过的惊怕。
那绝不是对失去一个替身会有的不安，而是一种自我世界岌岌可危，随时会崩塌的恐慌。
只是一个替身，会有这样的能量让从来情绪稳定、理智从容的纪徐清生出连她都鲜见的脆弱？
钱达野那一句“软肋”，或许并不是她以为的戏谑调侃，而是先她一步发觉的客观事实。
她在那一刻才明白自己有多自以为是，仅凭几句话就断定林珎是他心中白月光的替身。以两人的关系，她在做出这样的判断前，至少要问他一句：你把林珎当成替身来爱对她来说公平吗？就算他未必会说实话，她作为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也总该问上一问。
她非但没有，还自不量力地在他的婚姻关系中横插一脚，平白增加他们夫妻之间的嫌隙...
“小珎。”杨也宁简直无地自容，“不要在意我之前说的有关徐清的心上人，那些话我说得太不负责任，事实上你和徐清的夫妻关系会走到哪一步，完全看你们怎么处理对方的情感。”
她极力想弥补对发小婚姻造成的伤害：“小珎，这几个月和你的相处，尤其是昨晚和今天早上的事，我看得出来，徐清对你的感情，不是我说的那么轻描淡写，他——”
“也宁。”林珎不忍见对方脸上的愧疚，打断道：“你也说我和徐清的夫妻关系只看我们自己怎么走，我不否认我和他之间存在问题，但那不是你造成的，即便事情没有像我和你计划的那么发展，我也没有怀疑你的初衷是出于一番好意，无论是为我，还是为徐清。所以你不要再内疚了。”
饶是林珎这般通达，自己又怎么能心安？杨也宁实在不能原谅自己作为一个局外人的指手画脚导致夫妻产生隔阂，她简直急火攻心：“小珎，我还能做点什么补救？”
想到纪徐清上午沉默的离开，林珎眼神黯淡了下去，自嘲地一笑，“有一件事确实你和我都需要去做。”
杨也宁默契地应道：“跟徐清道歉...”
无论她们的初衷再是没有恶意，她们的目的再怎么名正言顺，毫不知情的纪徐清被设计和妻子以外的女人拍床照，都是剑走偏锋、不应该的做法。
当初拍着胸脯说能做好这件事的时候，杨也宁觉得自己是在罪恶和是非面前选择了做正确的事，即便做的时候充满罪恶感，该做的事她也要去做，可真等事情做了，冷静下来想想，她简直惊出一身冷汗。
她忽然意识到从某一方面来说，林珎和纪徐清有着微妙的共通点，至少同为女人，她自问没有这样的胆色，会同意别的女人和自己老公躺一张床，用这种决绝的方式揭开甜蜜婚姻下的隐患和本质。
要是林珎不足够信任她，这完全可能演变成另一场灾难。
出于一种女人的第六感，尤其是昨晚林珎看纪徐清的眼神，杨也宁隐约觉得，林珎会这么做，或许不单纯只是为了离婚。
想到这儿，杨也宁不知怎的想起林珎曾经说的如何哄对象，原本还乌云密布的心情忽然像是有阳光洒落一般变得明媚起来，让她陡然生出一份乐观：“小珎，我敢说徐清一定会先原谅你。”
会吗？
林珎沉默了下来，她自己并没有这个把握。
事情显然有她做得不对的地方，如果他真的愿意听她道歉，又怎么会留下一句有事要忙就回了长明城？
***
等林珎也从金古回到长明，才意识到设计纪徐清拍床照的后果远比她想的还要严重——纪徐清在她回来的这一天，出差去了洛北城。他连她的面都不想见，更别说给她机会当面道歉。
倒是杨也宁主动关心他们进展的时候无意间透露纪徐清明确对她说了不会计较她试图拍床照的行为，但强调了一句下不为例。
心理压力轻松不少的杨也宁随口问林珎：“你把徐清哄好了吗？”
林珎心中一片苦涩，只能说自己在努力。
事实上，她的努力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根本不受力。
纪徐清也并不是在跟她冷战，她发过去有关他日常的询问，他都有回复，只是会拒绝晚上她打过去的“查岗”视频。
林珎没有抱着侥幸心理试图用发文字消息的方式得到他的理解，她明白一些话就是得当面揉开了掰碎了说。
他不愿意“见”她，与其说是对她的惩罚，她更相信是给她时间想清楚道歉的话该怎么说。
大概是担心她思考错方向，在洛北城出差期间，纪徐清让律师把重新修订的补充协议草稿拿给林珎确认。
新的补充协议确实是删除了有关床照的那一条，同时也新增了两条。
一条是：婚姻关系存续期间，因双方感情破裂而导致婚姻关系无以为继，女方有权提出终止婚姻的要求。
另一条是：婚姻关系存续期间，因双方感情破裂导致的分手，男方名下所有现金以及不动产（注：涉及纪氏集团以及附属公司的股权、债券除外，明细详见下注）归于女方。
两条连在一起乍一看，会让人错以为她有离婚的选择，并且离婚后她完全不用担心个人生活水平下降。
可仔细一看，能“提离婚”的前提是夫妻感情破裂，林珎不至于不明白感情没有实质性的结合，何谈下一步的“破裂”？
他看似给了她一份能离婚的自由，其实不过是变相告诉她，两个人能产生感情，他就不会让婚姻去到离婚这一步。
看得出来他确实十分坚持不离婚的底线，能加进这两条在协议里，大概已经是他能做出的最大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