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城内外人头攒动，百姓们扶老携幼聚在街头，伸长脖子望着城外——
城门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混着车轮滚动的 “轱辘” 声，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
众人循声望去，
为首是一匹神骏的乌骓马，马背上的男子身着亮银铠甲，身姿挺拔如松，正是顾子陵。
他目光锐利地扫过前方的雍城，看到城头飘扬的万历军旗时，嘴角扬起一抹欣慰的笑，鞭梢轻轻一扬，马儿便加快了脚步。
在他身后，是长长的车队，一眼望不到尽头。
每辆马车都装得满满当当，麻袋里露出金黄的谷粒，木箱上贴着草药的标签，还有捆得整整齐齐的棉衣棉被——这数量，足够让雍城的穷苦百姓安稳度到来年开春了。
车队缓缓前行，车轮碾过地面，留下深深的印记。
萧璟煜和顾念雪正站在城门口，看到顾子陵的身影时，顾念雪眼中瞬间闪过惊喜，快步迎了上去。
萧璟煜紧张得一把拉住她，
“你慢些，人又不会跑，当心摔着。”
顾念雪笑得眉眼弯弯，反手拉着他的袖子往前拽：
“二哥来了，我高兴嘛。”
赫连彦廷望着萧璟煜紧张兮兮的模样，忍不住调侃：
“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没想到就连这冷面阎罗也无例外啊。”
这话刚好被身后的牧星驰听见，他的目光落在前方那对亲密的身影上，心中的嫉妒像条填不满的沟壑，让他的指尖微微发颤。
再过几日，他身上的毒就能完全解了，也是时候与她分道扬镳 ——
只是这一别，或许就是一生。
“二哥！”
“念念！”
顾子陵翻身下马，大步朝他们走来，在萧璟煜面前单膝跪地，
“末将参见太子殿下，太子妃！”
“快请起。”萧璟煜上前扶他，语气里带着难得的温和，“辛苦了，这一路可还顺利？”
“不辛苦。”顾子陵直起身，挠了挠头，“其实我也没做什么，这一路都是武阳侯的人护送，我只是负责了后半程，聂青少将军特意为了让我能来见妹妹，所以自请留守军营了。”
顾念雪闻言轻笑：
“看来白溪芸这次是捡到宝了。这位少将军不居功，人品又端正，倒是难得。”
顾子陵立即回头，对着身后的队伍朗声道：
“所有人听令！将物资送往城主府，依照清单，逐一点清交接，不得有误！”
“是！将军！”士兵们齐声应道，声音震得人耳朵发麻。
车队浩浩荡荡朝城主府进发，赫连彦廷赶忙让人上前引路，自己则识趣地留在后面安排事宜。
三人找了处临窗的茶楼坐下，刚喝了口热茶，顾子陵就开始念叨：
“你这身孕也快三个月了吧？璟晗给我写信说你们千里迢迢赶来雍城，我这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生怕路上有个闪失。”
“形势所迫，不过好在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也算没白来这一趟。”
“对了，” 顾子陵忽然想起什么，语气凝重起来，“听说北疆那伙人也在城中，那给大哥下毒的人找到了吗？”
顾念雪与萧璟煜对视一眼 —— 他们早已查到是牧敦指使北狄人对大哥下手，只是近来事情接二连三，还没来得及秋后算账。
“找到了。” 顾念雪沉声道，“二哥放心，我断不会让大哥白白受苦，该讨的账，一分都不会少。”
“这就好。” 顾子陵松了口气，眼神陡然变得凌厉，“不管那人是什么身份，既敢做出这等阴毒之事，就休怪我们不留情面！”
话音刚落，他忽然用一种怪异的眼光瞟向萧璟煜，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顾念雪来回打量着二人，
“二哥，你这是有什么话不能当着我的面同阿煜说么？”
顾子陵顿时一脸 “完犊子” 的表情，干笑道：
“不不不，绝对没有！就是······就是璟晗信里写了些事情，我觉得该让你们提前知道。”
“何事？”萧璟煜挑眉，有种不好的预感。
顾子陵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道：
“璟晗说，荥阳郑氏族老带了位年轻女子去京城探亲，似有意向皇上请旨，让那女子入东宫做侧妃。”
此话一出，气氛有了片刻的凝滞。
顾子陵见状连忙补了句：
“不过妹妹放心，陛下并未答应。”
可他没说的是，皇上也没明确拒绝。
毕竟荥阳郑氏是能与清河崔氏比肩的高门望族，在文坛的传承地位举足轻重，皇上怎会轻易驳了他们的面子？
不等顾念雪作出反应，萧璟煜的眉头已拧成了川字，语气急得像是要辩白什么：
“我并不知此事，也万不会娶什么侧妃。东宫之中，有你一人便足够了。”
“是啊妹妹，你别乱想。”顾子陵也赶紧打圆场，“定是璟晗信里没说清楚，她向来大大咧咧的，说不定只是夸大其词。等你们回京了，这事保不齐就不了了之了。”
萧璟煜还在据理力争：
“皇家子弟众多，就算荥阳郑氏想与皇家结亲，也并非只有我一个选择，璟芫就很合适。”
“就是就是！” 顾子陵连连附和，活像个帮腔的书童。
顾念雪看着两人一唱一和的模样，终是忍不住 “噗嗤” 笑出声：
“你们两个这么紧张做甚？我又没说什么。”
萧璟煜见她眼底没有半分愠怒，紧绷的下颌线才稍稍缓和，伸手握住她的手轻轻摩挲：
“最多七日，我们便启程回京。”
他必须尽快回去，免得朝臣们伙同荥阳郑氏那群老家伙软磨硬泡，万一父皇被说动了，平白添出许多麻烦。
——
接下来的三日，顾念雪都按时到西厢院给牧星驰施针。
萧璟煜每次都寸步不离地守在一旁，当他知道每次施针，牧星驰都是“坦诚”相见的时候，他的脸都绿了，恨不得把顾念雪手里的银针全扎进牧星驰肺腑里去。
但听到蓝雨说，顾念雪曾将牧星驰的脊背肌理分明，倒像庖厨里的五花肉，正好适合练手。
顿时心情好多了，也觉得自家雪儿这比喻着实精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