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明德盯着武昭眼底的冰寒，额角青筋直跳，终究泄了气。
他踉跄着走到桌前，抖着手提笔签下名字，重重按上指印。
末了抓起那本原来藏在书房暗格里的账册，声音发颤：“没……没誊抄副本吧？”
武昭冷笑一声：“我岂是你这等言而无信之徒？”
何明德冷哼一声，扭头就往门外走。
“等等！” 武昭在身后补了一句，“三日内把你那些小妾都带出府，这是我的宅子。”
“你！你……” 何明德猛地转身，手指颤抖着指着她，气得脸色发紫。
暗卫头目见状，一步跨上前挡住他的去路，腰间长剑 “噌” 地出鞘半截，眼神冷得能冻死人。
“好！好得很！” 何明德狠狠甩了甩袖子，“砰” 地摔门而去。
另一边，顾府的厢房里，如意和芳霏歪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姐，咱们来这儿多久啦？” 芳霏翻了个身，脸蛋对着如意。
“从初夏到深冬，算起来整整半年了。”
“这半年的辛苦操劳，好歹也闯出点名堂！” 芳霏声音里带着小得意，想起从欠债度日到如今家财万贯，心里直冒甜意。
如意枕着胳膊问：“明年有啥打算？”
“我想着在青州府各个县城都开上碧水阁，姜家卤肉铺不是县城起家的吗？过了年再在州城里开两家分店……” 芳霏掰着手指头盘算。说完又反问，“姐，你呢？”
“刘掌柜来信说搞到了棉花种子，明年如意庄打算改种一季棉花。还有那水稻插秧法，想在清平县推广，不过这事还得找两位张大人帮忙……” 如意絮絮叨叨说着农事，芳霏听得入神。
两人越说眼皮越沉，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再睁眼时，窗外已是鹅毛大雪漫天飘。
如意数了数日子，哟，再过十来天就该过年了！
如意瞧着芳霏还蜷在被窝里睡得香，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刚掀开棉帘，冷风 “嗖” 地灌进来，她忍不住 “阿嚏！阿嚏！” 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芳霏被吵醒，揉着眼睛嘟囔：“姐，多加件衣裳，外头冷着呢。” 待看清窗外鹅毛大雪，猛地坐直身子：“乖乖！下这么大的雪！”
“瑞雪兆丰年呐！” 如意裹紧披风，“我去厨房煮点热乎粥。” 说完踩着积雪往灶房去了。
芳霏又赖了会儿被窝才慢吞吞起身。
如意端来热粥和包子，姐妹俩围坐在桌前，捧着碗 “吸溜吸溜” 喝着热粥。
一碗下肚，如意抹了抹嘴问：“眼瞅着要过年了，铺子何时候关张？”
芳霏掰着指头盘算：“后儿吧！明儿等雪停，咱们采买点年货，给伙计们发年礼。”
“那今儿还去铺子吗？”
“不去了！姐，咱们去瞧瞧何夫人？” 芳霏提议，“上次把郑姨娘带走，也不知她有没有被牵连。”
饭后，姐妹俩亲手做了点心，提着食盒到了何府。
抬头一瞧，往日气派的 “何府” 牌匾竟没了踪影，空荡荡一片。
两人满腹狐疑进了前厅，就见悦儿和灵儿姐妹正等着。
灵儿一眼瞅见食盒，眼睛放光：“妹妹又带啥好吃的来了？”
“姐姐打开瞧瞧！”
灵儿掀开盒盖，上层摆着黄油年糕和牛舌饼，下层是碧螺春茶糕和曲奇饼干。
她撵起块曲奇塞进嘴里，眼睛眯成月牙：“哎哟！香！”
这已经是第二次吃如意做的饼干，还是被惊艳得不行，刚咽下一块，又撵起另一块，含糊不清地说：“如意妹妹，啥时候碧水阁能卖这些糕点？你要是不在，我馋了上哪儿找去？”
“得等年后了，后日铺子就歇业了。”
“啊？太可惜了！那你们是不是要回清平县？我可吃不着了！”
“姐姐喜欢，明儿我多做些送来！这天儿冷，曲奇放个两三天也不坏。”
如意笑着应下，心里盘算着 —— 这黄油来得不容易，明年定能琢磨出更多花样蛋糕。
这边两个小姐妹谈论着糕点，另一边，芳霏指着外头问悦儿：“姐姐，那牌匾怎么摘了？”
“我娘让人摘的。”
“为何啊？” 芳霏纳闷 —— 换牌匾都是新旧当场替换，哪有留空的道理？
“我爹娘和离了！” 悦儿这话不轻不重，却惊得厅里一片寂静。
“啥？！” 如意和芳霏异口同声，目光在悦儿和灵儿脸上来回打转 —— 姐妹俩神色如常，半点看不出伤心模样。
如意试探着问：“那往后…… 你们跟何……武夫人？” 话一出口才反应过来，如今和离了，再叫 “何夫人” 确实不妥，当即转口。
“嗯！我和姐姐跟着娘过。” 灵儿答得干脆。
如意和芳霏一时不知该说安慰话，还是道声恭喜。
按常理，在这世道，女子和离可不是小事，外头少不了闲言碎语，指不定有人背后嚼舌。
可转念一想，瞧着眼前两人自在的模样，没准没了那劳什子婚约管束，武夫人和姐妹俩往后的日子，反倒能过得敞亮、舒心些。
灵儿刚把最后一口曲奇咽下去，就迫不及待抓起块黄油年糕。
咬下去的瞬间，眼睛 “唰” 地亮起来：“这吃食儿绝了！” 说着又取出一块，往姐姐悦儿嘴边塞。
“我宣布，这就是我心头第一！如意，这叫何名儿？”
“黄油年糕！今儿头回做，想着拿给姐姐们尝尝鲜。”
悦儿尝了口，年糕软糯弹牙，奶香味直往鼻子里钻，甜滋滋却不腻人，连连点头：“妹妹手艺真绝！”
正说着，外头传来武昭的笑声：“什么好吃的？这么香！”
“娘！快来试如意做的新点心！” 灵儿赶紧招呼。
“可算能填填肚子了，忙了一早上快把人饿死喽！”打早起来便忙着清点陪嫁、核对家财，这会儿当真是饥肠辘辘了。
说着，武昭在桌边坐下，丫鬟眼疾手快端来铜盆清水，伺候她净手。
咬了口年糕，武昭忍不住夸：“当真美味！”
紧接着就问：“碧水阁何时上这吃食儿？”
得到的答案自然和之前如意回灵儿的话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