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单凌细想，自见过魂魔乌木后，他的记忆断层已出现了两次。
面前的绳月久久跪伏，毫无自我意识的痕迹。
这一次的记忆断层之前，绳月分明是做了充足准备来的，怎么突然没了二心？
陈单凌目露茫然。
最后清醒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是缚茧石晃眼的钴蓝光芒……
他思虑再三，抬手试图追溯刚才发生的事。
他看到了自己眼中陌生的神色，听到了自己的口中说出的晦涩的用语。左侧小臂内侧的咒文愈发密集，违和感似较之前更为强烈。
原来噬殷的意识不曾随着魂魔乌木取走的魔瞳而离开他。
察觉哀叹之森有人踏入，陈单凌朝着前方龇牙，右手王息凝聚——
脚步近了。
“主人。”
穿过梦魇之雾的是朽白，低沉冰冷的嗓音似安抚了陈单凌的恐慌。
但他的下一句话却是：
“属下得罪。”
朽白双手呈爪状、黑蓝亡息对着陈单凌的双臂就是一记狠辣的挥砍。
被砍下的右臂双色亡息交错，黑红王息竟将此断臂吞食一净。
陈单凌左手收回吃净了断臂的王息，咒文仍密集排布于那一侧的小臂上，颈部的封印纹又一次消失。
“汝为吾存书久矣…观之，汝所学甚佳。”
“汝欲假吾主之手以何为？”
“为吾未竟之事。”
噬殷眸光轻蔑，
“凭汝一介命仆之能，不足阻我。吾不伤此子血亲友朋，勿碍吾之计划。”
朽白皱了眉，眉下的阴影将金瞳衬得更为凶狠。
但噬殷没再有别的动作，颈部封印纹重新生成，陈单凌脱力倒下。
朽白扶住陈单凌时，才见其暗泛红与青碎星光泽的魔角末端，散发着一层薄薄黑雾。
右侧断臂，魔骨刚开始重新生长。
待恢复完全，陈单凌才有力气站立。
“……朽白？”
“属下在。”
陈单凌却推开了朽白。
“主人，此为何意？”
陈单凌摇了摇头，叹了一声：
“……我不是对你有意见。只是…只是我的情况，好像不太对。”
朽白默然。
“我有伤到你吗？”
“不曾，主人不必多虑。”
“那就好…不过，你这阵子还是不要来我这边了，弑鬼者的乱子只能先交给你和刺夜解决，我不能回去了。”
“……是。”
目送朽白回了人世，陈单凌瘫坐在哀叹之森地面错综的粗壮树根上发愣。
他试着在右手指尖聚起一丝王息，黑红的火与青黑的雷混杂，将他指尖的皮肉吞噬。
幸而随着王息散去，损伤不会进一步扩散。
但紧接着，陈单凌一阵耳鸣，意识出现些许混沌。
这绝非好兆头。
陈单凌紧闭双眼，靠在树干上调整呼吸。
梦魇之雾悄然靠近——
陈单凌看到了陈忆楷、封修洛、薛奕辰，也看到了喻涟、陈恒、陈鹿，一个轮廓破碎的白影杀死了他们。
他的视角从旁观变至白影所见，几近破碎的白影的利爪粉碎了他的一切。
他的感情，他的理性。
意识中的白影消散，陈单凌再次睁开的双眼，没再浮现属于他的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