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虎揽胜平稳地行驶在车流中,与来时风驰电掣的截停姿态判若两车。
车内。
气氛却比刚才的对峙更加凝滞。
钱有财缩在宽大的真皮座椅里,肥胖的身体努力想离旁边的林东凡远一点,却又不敢动作太大。
他额头上的冷汗就没干过,双手紧张地搓着膝盖,眼神躲闪,根本就不敢去瞄旁边戴着墨镜、气场逼人的凡爷。
林东凡似乎并不着急开口。
他悠闲地靠着椅背,目光透过深色的车窗玻璃,望着外面飞速倒退的街景,仿佛只是在进行一次普通的兜风。
这种沉默,对钱有财而言无异于一种酷刑。
每一秒都像是在油锅里煎熬。
他终于忍不住,颤声开口,带着哭腔:“林……林先生……您……您找我有何指教?李总那边……我……我要是去晚了,恐怕……”
“你在恐怕什么?”
林东凡终于转过头,墨镜下的目光似乎能穿透人心:“怕他把你和国外情报机构接触的照片寄给国安局?还是怕他抓着你的手,逼你签合约,把极光集团的核心专利半卖半送,送给重生集团?”
“……!!!”
钱有财如遭雷击,浑身猛地一颤,难以置信地瞪着林东凡,嘴唇哆嗦得说不出一个字。
他怎么会知道?!
自己跟国外情报机构有接触的事,还有李横波觊觎新能源技术的事,这些都是他和李横波之间最隐秘的勾当!
林东凡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难道自己身边有林东凡的眼线?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水浇头,令钱有财四肢冰凉。他在李横波面前是透明的,在林东凡面前,似乎也同样无所遁形!
“很奇怪我为什么知道?”
林东凡轻轻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讨论天气。
他轻淡地笑道:“钱董,你是不是忘了,李横波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连正厅级的段新华都敢送去见佛祖。你觉得,等他榨干你的剩余价值,或者觉得你是个潜在威胁的时候,你还能活几天?段新华的下场,就是你的下场。”
段新华!
那个实名举报李真阳后神秘失踪的人!
钱有财当然知道这个名字,这也是他内心深处对李横波最恐惧的地方!那是个真正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林东凡的话,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精准地刺破了他最后一丝侥幸心理。
“我……我……”
钱有财喉咙发紧,几乎窒息。
“想说你是被迫的,有苦衷?”林东凡打断他,语气带着一丝嘲讽:“谁没点苦衷?但这不是你出卖国家的理由,也不是你把国资打包贱卖给重生集团的理由。你是想被李横波灭口?还是坐几年牢再出来重新做人?自己选。”
“……!!!”
钱有财的脸色已经不能用惨白来形容,那是一片死灰。
林东凡不仅知道,而且看得比他更透彻,更冷酷!现在钱有钱感觉自己就像只被放在火上烤的蚂蚁,前后都是死路。
“林先生……救我……求您救救我……”
钱有财再也绷不住,带着哭腔解释:“关于出卖祖国的事,我是真不想那样干。那天,一个叫詹姆斯的外国佬突然找到我,说要跟我谈合作。我就跟他握了个手,结果就被人偷拍了握手的照片。我也是事后才知道,那个詹姆斯是国外情报机构的人,我真没想出卖祖国。事后,是李横波拿那组照片威胁我,逼我为他做事。林先生,我知道您神通广大,麻烦您给我指条明路……”
“这就对了,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
林东凡把鼻梁上的墨镜摘了下一类,嘴角也勾起了一丝微笑。
林东凡不假思索地回道:“如果按正常程序走,你现在应该去自首,坦白交待你跟詹姆斯接触的问题,争取宽大处理。但这里存在一个疑问,国外情报机构为什么会突然找上你?又为什么那么巧,你们一握手就被人拍了照片?”
“您的意思是?”钱有财一时疑惑地望着林东凡,一时有点迷糊。
林东凡分析道:“你说真相有没有可能是这样,李横波先与国外情报机构接触,想窃取你们极光集团的机密资料与尖端技术。但他无从下手,于是挖坑布了一个局,把你拉入局中,让你想退出退不出来。”
“您的意思是说,真正出卖祖国的人,是李横波那个狗贼?!”钱有财惊得两眼溜圆。
林东凡点了点头:“对啰,你被李横波摆了一道,成了他手中的一件工具。出卖情报的人是他,背锅的人却是你。事成后再灭了你,死无对证。”
“草!”
钱有财后知后觉地痛骂:“草他妈勒戈壁,我就知道,那狗贼天生反骨,打祖上八辈起就不是个东西!”
“那您现在的意思是,想明白了?打算弃暗投明?”这回林东凡用了上京城人爱听的“您”字,以表尊敬。
钱有财点头如捣蒜:“必须弃暗投明!说实话,林先生,如果您早几天来找我,让我看到一点希望,这些日子我也不至于坐立难安。”
“不怕是能当国企老总的人,这觉悟就是高。”林东凡紧握钱有财的手,忽然又话锋一转:“接下来,你对将计就计有什么看法?”
“将计就计?”钱有财又有点懵。
林东凡郑重其事地回道:“对啰,将计就计。你就假装没有屈服于我的淫威,继续当你的卖国贼。回头,你该怎么见李横波,还怎么见李横波,先看看那狗贼想干嘛。回头再听我指令,把那个詹姆斯约出来,逮住他立功。”
“行,就按您说的办。”钱有财不假思索地点头。
林东凡立马撸起袖了:“那我就不客气了。”话音未落,拳头已经轰在钱有财脸上。
一拳下去,打得钱有财呜噢一声,手捂右眼。
然后像个懵逼一样惊问:“林先生,我已经弃暗投明了,您怎么……”
“刚不是说了嘛,将计就计。您不受点皮肉伤,怎么向小李子证明您没有屈服于我的淫威?”说着,林东凡又一拳轰了出去。
这一拳的力度,比刚才那一拳的力度还大。
钱有财被捶得脑袋一歪,嘴里冒出一种咸腥的味道。他把手伸进嘴里一抠,很快便抠出一颗松落的牙齿。
他盯着手中的牙齿。
当场笑崩两汪眼泪:“幸好是颗蛀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