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苏卓琳仔细打量着曼莉，实在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她。但知道她本名的人，应该是很亲近的人，或者是之前认识的人。
“你认不出我也很正常。”曼莉说：“那时候你成天奔波于学校、舞厅，应该也没时间记住同学。”
苏卓琳眯着眼，又仔细打量了一下曼莉，可是还是很难透过这厚厚的脂粉，看出她到底是谁。
“同学？你也是华阳女校的？”
“对，我们是同级生，你在甲班，我在乙班。我们经常一起上外语课，我记得那个外语老师是个英格兰人，说话有很重的英式口音，很幽默。他还会带着大家做祈祷，我们都在做祈祷的时候偷偷睁眼看他，然后窃窃私语地议论，但他都不生气。”
曼莉的话跟苏卓琳脑中的记忆重叠。
那个英语老师叫约翰文，喜欢穿一身黑色的袍子。他的口音很好玩，后来才知道，那是标准的英式口音。
苏卓琳喜欢坐在靠窗的位置。她听课很认真。大家笑的时候她也跟着笑，那个年纪很难有不笑的理由。拥有最好的年纪，最健康的身体，最好的时光，连在校园里走着都会笑出声来。
还有，美丽的爱情。
“你在想靳牧杭吧？”曼莉的声音打断苏卓琳的回忆。
“你是怎么知道他的？”苏卓琳很奇怪。
“这也不难，当年你走以后，靳牧杭可是消沉了好一阵子，还站在学校的楼顶发呆，吓得老师差点叫警察来。”曼莉顿了顿：“你们的故事，当年不知道的又有几个人呢？”
苏卓琳低下头：“我没想到逃到暮城，还是会碰到故人。”
“这也不怪你，只能算我们有缘吧！”曼莉微微一笑：“有时间请你喝茶。你放心，你的那些事情我不会跟任何人说的。”
曼莉说完，叫了一辆黄包车离开。
苏卓琳站在原地，双腿像生了根一样，无法动弹。
碰见故人，有时是欣喜的，有时则是灾难。
“表嫂，干什么呢？”
苏卓琳坐在二楼的阳台上看书，沈轻颜走过来，拿起她手中的书：“很好看吗？你看这一页很久了。”
“没什么，就是一本言情小说。”苏卓琳掩饰道。
“讲的是什么？”沈轻颜随意地翻着。
“讲的是一个女学生，在学校里认识了一个男老师，女学生倾慕男老师的才华，跟他相恋。但是女学生家里突然发生变故，不得已去做了舞女，男老师不在乎她的职业，执意要娶她为妻。但是男老师的父母却不同意，硬生生地拆散了这对恋人。”
“是这样吗？”沈轻颜皱皱眉头：“可是这书的结局好像是女人嫁给了青梅竹马的恋人呀！”
她看的是小说的扉页，上面有整本小说的介绍。
苏卓琳赶忙将书拿了过来，拭去眼角的泪痕：“啊，我记错了，我说的是刚刚看的那本，因为太感人，我一直沉浸其中，没办法走出来。”
“表嫂，没想到你还是这么多愁善感的人呀！”沈轻颜逗她。
“瞧你说的，”苏卓琳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我也是年轻过的。”
“你现在也年轻呀！你才比我大几岁！”
两个人说笑着闹了几句，沈轻颜道：“对了，下星期有个慈善晚会，你准备好衣服了吗？”
苏卓琳看着刚涂好的手指甲，说：“那是需要携家眷参加的，你表哥回不来，我不太方便去。”
“为什么呀！我带你去还不行吗？”
苏卓琳摇摇头：“不去了。”
那种地方，不知道曼莉会不会去。自从跟曼莉“偶遇”之后，她心里总是不踏实。总觉得这只是一个开始，以后会接二连三地碰到故人，搞得她整日心慌，寝食不安。
“那你陪我去买衣服吧！我爹要去北平讲学，这种场合他又没法不参加，所以就让我代表他去了。正好乘风也去，我想着做件好看的衣服，总不能给我爹丢人吧！”
苏卓琳笑着揭穿她：“你是不想给柳先生丢人吧？”
沈轻颜莞尔一笑，道：“你就说答应不答应嘛！”
苏卓琳没办法，只好应下来。
这样便又来到桐城。
正巧叶蓁也在裁缝铺试衣服，她试了一上午了，都没有心仪的，正在发脾气。沈轻颜走进来，随便拿起哪一件试了都好看到不行。
老板也是实在受不了叶蓁的臭脾气了，便可着劲儿地夸沈轻颜：“沈小姐气质好，什么衣服到您身上，就没有不好看的！”
叶蓁瞥了老板一眼，道：“什么意思？你是说我气质不行了？”
老板赶忙说：“我可没说。”
但态度很明显就是这个意思。
沈轻颜不想加入这场战争，只跟苏卓琳一起挑着衣服。
“要不再试试这件。”苏卓琳拿起一件白色的洋装说。
沈轻颜点点头，拿着衣服走进试衣间。片刻，沈轻颜走了出来，正巧秦佑安推门走进来。
秦佑安愣住了。
这件洋装的上身采用了修身剪裁的紧身胸衣样式，细腻的丝绸面料，泛着柔和的光泽，领口呈现出优雅的圆弧形，恰好地展现出沈轻颜修长的脖颈，领口与肩部衔接的地方，还点缀着一圈精致的蕾丝花边，每一朵蕾丝花纹都像匠人精心雕琢的艺术品。
下半身是蓬松的大裙摆设计，自腰部向下，如花朵般层层绽放，裙摆选用了高级薄纱，层叠有致，每一层薄纱上都绣着若隐若现的银色丝线花纹，在光线下闪着微妙的光芒。薄纱上还随意点缀着些亮晶晶的水钻，像是星辰洒落在上面，行走间，裙摆随风轻舞，飘逸灵动，将沈轻颜衬的宛若仙子下凡。
腰间的那条深蓝色的丝绸腰带，更将她纤细的身形衬托得淋漓尽致，也为整体造型增添了几分俏皮和活泼。
朝思暮想的人就这样水灵灵站到自己面前，秦佑安一下没反应过来。
“秦先生，你怎么来了！”苏卓琳说。
沈轻颜也有些惊讶，还没来得及说话，叶蓁就冲了过去，一下揽住秦佑安的胳膊，撒娇地说：“你怎么才来啊！我都等你好半天了！”
苏卓琳一愣，看向秦佑安：“这……”
还没等秦佑安说话，叶蓁就大声说：“我是他未婚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