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茵被训得脸色涨红，盯着地板不敢说一句话。
宋女先生把卷子翻来覆去看了两三遍，神情略微缓和。这篇文章论的是兵法，字迹虽潦草，行文架构的条理倒还不错，更难得的是有不少关于战后恢复重建的提议，写文章的人明显是亲眼见过民间疾苦的。
整篇文章没有华丽的辞藻修饰，每一个论点都有实际按例支撑，不知比书院那些只会空谈的学子强了多少。
宋女先生心中暗惊。
仅仅三个月，苏茵进步神速，从对兵法一窍不通到有如今的见地，其天资才华可谓是天才中的天才！
可一想到近日宫中的流言，宋女先生的心头就像压着一块巨石一样。
如果此文是经由那人指点的，倒也不足为奇了。
毕竟这个世上还能有谁比这位活阎王更懂行军打仗呢？
手中的戒尺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宋女先生沉声问苏茵，“这篇文章摄政王帮你看过了吗？”
苏茵正羞愧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被猛地这么一问，不由迟疑，这关楚晏什么事？
宋女先生加重语气，“昨日王爷不是邀请你去看马吗？这篇文章不是他指点你的？”
苏茵恍然大悟，原来是师父误会了。
苏茵忙摇摇头，“师父，弟子冤枉啊。王爷虽热情相邀，却是顺王殿下来递的消息。且弟子昨日突发恶疾，在殿下走后就吐了血，哪有机会去叨扰摄政王。”
听见苏茵吐了血，宋女先生心中一紧，冷着脸指了指旁边的圆凳，神情淡淡的给了个台阶下，“哼，想也不可能是王爷指点过的。如此烂的文章，为师想改都无从下手，若真递到了王爷面前，恐怕比金人屠城还要可怖！”
她的文章真的就这么辣眼吗？
苏茵脸红羞愧，脚趾差点抠穿了地板。
却在此时，楼梯间传来一道极慈悲的女声。
“宋叶，你还真是十年如一日的口是心非。依我看，你明明对这个小徒弟满意的不得了。”
苏茵抬头，只见不远处站着一位五六十岁的老尼，头发花白，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似乎早已洞察世事。她脸上挂着慈悲的笑容，穿着青布佛衣，手中捻着一串并不算名贵的菩提。
宋女先生忍不住笑骂，“你这老尼，又来拆我的台！”两人笑过后，宋女先生向苏茵介绍，“这位是慧能师太，如今在福慧庵做住持。”
太祖皇帝时期，福慧寺曾救过圣贤皇后的性命，伺候声名鹊起，几百年来地位如同国寺。
苏茵连忙执佛礼向师太问好，却被师太拖住了手臂。
“二小姐乃红尘中人，既不信命，又何须向我行礼。”
两人目光交汇的一瞬间，苏茵呼吸一滞，被慧能师太这一眼瞧得心虚不已，脊背上登时起了一层冷汗，她赶忙移开视线，不敢再跟对方对视。
她莫名觉得这位师父，似乎知道她是重生之人，瞬间如坐针毡。
宋女先生见她脸色不好，倒了杯热茶塞进她手里，脸色瞧不出喜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