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属于我。我早说过你们这群人从来不是我的附庸。离开夕流阁之后，若是想走，随时离开便是。”
“只不过很不巧，除了你，他们都是我亲手养出来的人，他们走不掉的。”她声音轻飘飘的，却是十足的惹人恼火。
偏偏她还勾唇瞧着荼姃，不要命的再对她说着。用手指了指在一边的荼青。
“或许你能带走的，就只有你弟弟。”
此话一出，营帐之中半点声响都没有。只剩下不知是内里还是在外的风声呼呼的刮着。围着桌案的一圈人神色各异，都抿紧唇噤声着。
身边的荼青陈二倒还算安稳，只是低头规矩的听着。可到了唐钰和霍薪这边，两人均是控制不住的瞪大了眼，听着这些算得上是江湖难寻的辛秘，实在是心中有些发慌。
放眼天下，此等夕流阁的隐秘之事，知情者又能有多少？
如今面前这二人毫不避讳的就在屋内众人面前说了出来。皇后娘娘当真是坦荡的。说了与皇帝归为爱侣，就丝毫不再隐瞒了，不管是辛秘还是隐情，全都对着他表明了。也不在乎他们这些亲信敢不敢听。
“我说奉炀上主。”荼姃敛了神色，满脸的笑意一瞬间就瞧不见了。她眼神冷了下来，像是子夜十分秘境的森林，墨绿色，带着穿透丛林的风。
与萧皖刺骨的快把人冻结的寒意不同。
她这寒凉带着生机，是古树扎根的孤寂。带着泥土的咸腥气，冷风肆意。
荼姃忽然变了的气质引得身边众人纷纷朝她望过来视线。离她最近的荼青也有了动作，伸出手去拉了拉她的手臂，可是却没能引她回头。
“你是不是也随着皇帝呆久了，脑子也坏了？”
她说话时又不自觉地笑了起来。但是此时的笑意与从前不同，看上一眼只觉得十分诡异，只觉得心脏有些抽痛。似是有寒风吹过来，能把人的皮肉吹的掀起的狂风。
屋内除了荼青毫无影响，还能出手制止她。剩下的唐钰霍薪甚至陈二都觉得呼吸微窒，只能各自运起内力抵挡，觉得狂风之下难以喘息。
“莫说是时局还是世途。你觉得如今奉决在阁中的地位，还能被时局裹挟吗？长老，家主，包括你与我，他一句话，谁敢不从？”
“他当年能砍瓜切菜的洗过一次内阁，你觉得现在的他，就不敢了吗？”
荼姃说的急切，萧皖看着眼前似乎是生火儿了的人，十分不解她为何如此，这火儿又是从何而来。
眼前这个人，从来不是什么热心肠的。她过往，可是先阁主手下的人。奉决发难过后不知为何没有动她，仍然让她稳坐器阁主的位子。而荼姃呢，欣欣喜喜的接受了，毫无芥蒂的又归于奉决麾下。
她亲眼见证着那一场劫难，却半点都不出手掺杂，只缩在器阁中，奉决杀到了器阁的大门口时，她仍然在倒腾着手中的那些铁块儿。
荼姃本来就是冷血的无心人，变成如今这样，大概是因为她喜欢上了瞿聿，但爱而不得，所以失心疯了。
疯了之后她为人的确热络了，可是如今这一般，根本就是荒谬。
从此次驰援南疆开始，到蝶花关对峙，再到如今话事。荼姃一直都很反常，让她摸不到一点头脑。
蝶关那一遭还能解释成是奉决安排的，可是如今这一股火到底是因为什么？
她如今精神不振，再加上伤病和毒素，整个人思虑着只觉得头痛难忍。无奈如此，她只能伸出一只手挡在了皇帝面前，一如往常的那般，习惯性的替皇帝遮风挡雨。
呼啸的狂风被卷起的黑雾挡住，她还带着绷带的手刚刚冒出汩汩雾气，手腕就被人攥住了。
皇帝一双眼眯着瞧向她，带着点审视，把这刚要绽放出来的黑雾堵了回去。萧皖看着他这眼神，心中不自觉的刺痛一下，条件反射的就想缩缩脖子，被她生生忍住了。
灿金色的气力冒出来，温润的流水却浩瀚，把风停住了。嬴畟对着面前轻轻掸手，将这威压打散，随后就收了动作，没有开口也没有动作，似乎是在等着萧皖说话。
他很贴心的没有掺和进来，只全交给萧皖自己解决。以他的身份若是掺杂其中，对萧皖来说怕是有些麻烦。
“够了。”她不悦的皱起眉，想要拍案而起，可是却不敢下手。
荼姃看着面前的人动作有些不协调，她高高抬起了手，却很轻柔的放了下来，随后轻轻的搭在了皇帝放在桌沿边的手背上。
“所以你如今，根本就不是帮他打胜仗来了？只是掏出你最后的底子，来陪他搏上一把？”荼姃带着点戏谑，好像忽然没了刚才那股火儿，眼神柔和了不少，那一抹绿色，变回了叶片的颜色，风也成了吹动树木的沙沙声。
“不似你说得这么悲壮。”萧皖冷声说着，微微昂了昂下巴，垂眸看着她。
“你还真是跟你哥猜的一模一样。”荼姃轻声说着，咂了咂嘴发出啧啧两声。
“所以你的意思是....他如今要掺和进来是他的事，与你无关。他如今在滇阳是因为他有所图，不是因为你？”
“正是。”萧皖点了下头，指尖在皇帝的手上无意识的画着圈，语气像是激不起兴趣似的。
“而且，不是我觉得如何。”她轻声说。
“是此事他目的本来就是如此。”
*
洛莎地势高，城门横扎在半山腰，从此地要到城门要绕过一座小山。是一座荒山，其中毒虫毒蛇遍布，难开路。
最后皇帝决定，大部队绕过山，锦衣卫亲卫和萧皖的人随着唐钰一起，在荒山中开出一条路。
皇后娘娘这一次双手受伤，没能参与此次出征，只能在城中休养。自从那一日话事之后就少见皇后娘娘的身影了。
军队停留一月，只有前些时日能看得见娘娘少时能出来走动，剩下的时候，尤其是后半月，连她半点影子都没瞧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