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都是巧合吗？
萧皖过去寻求了多少年的真相，一直到如今才明了一些。
此人多年之前对着她母亲下了毒，依着奉决所说的，是一个岁数不大的男孩像是玩乐一般的接近了她，只一个照面，丰盈便忽然身陷寒毒之中，整个人都结起霜，比之萧皖如今寒凉的温度更加吓人。
夕流阁下令追杀此人无果，任凭他烟儿一样的消失在了大周。如今看来，大概此人那时就是被东亲王给保了下来。
此人本事本就诡谲，如今瞧他的这一副面孔根本与原本是两个模样，甚至他能连自己的气息都改的完全，根本难让人察觉的到他原本的气息。
难为当年通缉难抓，原来是如此。
东亲王安插他入南疆吞并西狛，直到边城战场，才放出了消息，引得萧皖前往边沙。
边沙他一手造成的通敌，背在了姚家肩上。而带着密毒渗透进城中不得不杀，且必须斩草除根的屠城之果，则算按在了萧皖头上。
东亲王，毒师，外加上南疆，北狢。大概他用尽了一切能用得上的能耐来分割萧家与皇权的联系。
萧皖，与嬴畟的联系。
不过好在，此人并不算忠心。
拔里加律并未告诉东亲王萧皖的身份，因此东亲王想要借夕流阁的力，自认为万无一失，实则是最为笑话的一步棋。
拔里加律想要的东西，东亲王并不知情，如今他亲自来寻萧皖，大概远在滇阳的人也不清楚。
不过可惜的是，萧皖死，不论是何种死法。对于南疆对于神巫对于东亲王来说都是好事。
“此人本事不凡，我们所知晓的不完全，可是就展露出的这几分已然是极难对付。今日，只怕是要苦战一场了。”萧皖看着面前依旧老老实实的等着的人，对着身边的苏子葶轻声说着。
“阿主，如今情况未定，他们未免没有军队驰援。若是要再此与他起战，不是良策。”苏子葶蹙眉说着，看着萧皖似乎就要与他一决生死，出声对她提醒着。
“可若是今天不把他抓住，他这番滑溜溜的，来日如何还能再捉得到他呢？”萧皖回头瞧着他，似乎真是一副很苦恼的模样，用指尖在太阳穴上按揉了两下。
“而且，我似乎，有些控制不住了。”
她勾唇笑了，释然一番的叹出了一口气。
黑夜中，紫雾还未完全消散，遮挡住本就不算明亮的月光。微暗的环境里，就只能看的清她双眼之中透出的光。
琉璃色不完全，有些白蒙蒙的。不过今日这一份莹白并未向每次那样厚重，今儿她双眼瞧着，倒像是被蒙上了一层微白的毛玻璃，光能从中透出，只不过折射的四散开，并不明亮。
萧皖轻声笑了，她手心在腰间挎着的剑柄上定定滑着。
风吹着灿金色的剑穗刮动在她手上，怪的是，今儿长长的流苏似乎有了生命似的，总是会黏在她手上，像是要拉着她似的。
萧皖低头看着手上像是吸附着的剑穗，轻笑了出来，用另一只手弹了它一下，剑穗便彻底离开了她的手背，高高的飞了出去。
“荼青，你带着她先离开。”萧皖看着剑穗晃晃悠悠的摆动着，朝着身后的人轻声说着。
荼青听后只点头，随后就将面前的人托了起来，回答一声，便要转身往后走。
只当他正要动弹，怀中刚刚已经脱力的人忽然对着前方伸出了手。
萧皖身边摇摆着的剑穗忽然被她抓在了手中，萧皖有些意外的回过了头，看着身后的姜菱。
她眼中有些意外，可是被莹白覆盖着看不出任何情绪。像是话本传闻里的那种神仙，双眼无瞳，带着几分震慑人心的神性，回望着姜菱。
她未开口，姜菱也是。
二人只对视了片刻，萧皖就移开了视线，转而看向了被她抓住了剑穗。
姜菱手握的很紧，连青筋都暴露出来。她手发着抖，带着金黄色一颤一颤的，萧皖如今视力模糊着，只觉得像是散在河面上随着波纹跳动的月亮。
她低低笑了一声，看她紧紧抓着，伸出了指尖到了剑穗一边的勾绳上，指甲轻轻一掐，这灿金色的剑穗就从她剑上断开了，彻底落到了姜菱手上。
“把它替我收好。”萧皖轻声说着，声音温柔的，一如夜里摇曳的河流。
她看着姜菱握着剑穗的手愈发颤抖，而她脸上也露出了一个不算好看的表情。伤口被牵扯着抽动，她呼吸急促起来，似乎被气得不轻。
姜菱几乎没有丝毫犹豫，事到如今她俨然不想再顾及什么礼法，在萧皖说完的那一刻，她立刻就松开了手，任由着手中的剑穗掉了下去。
灿金色从她手上滑落，可还不等下落，就被萧皖勾手捞了回来。
她又将剑穗从新放回了她手中，手掌将她一整个掌心都包了起来，强迫着她紧紧抓着这抹金光。
“算我求你，如何？”她轻声说着，好像是在商量着。
“我许你一个承诺。等日后回了滇阳，你再找我讨，如何？”
萧皖对着她说完了这一句话，没再有任何的停顿，对着荼青打了一个手势，随后面前的二人只几个眨眼之间就没了踪迹。
她看着二人消失在视线之中，随后身后就传来了那人的声音。萧皖长舒了一口气，适才的那三分恬静一瞬间消失，她周身又严寒着，只觉得河流被翻腾着冻结，留下了坑坑洼洼的冰面。
“终于交代完了？”拔里加律看着面前朝着自己走来的萧皖，把手中的帕子随意扔到了地上。
他看着眼前和当年那个女人八分相似的面容，嘴角勾着，似乎很激动似的。
“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原本一直看着都是你的画像，不成想，画师竟然画不出你三分容颜。我过去还以为你随了你爹，不如你娘半分好看呢。”他对着萧皖兴致勃勃的说着，而萧皖也只平淡的对他对视着，丝毫看不出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