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我们闹着玩的……”
孔如英露出一丝慌张，眼神躲闪黎书安，看向李云喜。
李云喜拉了下黎书安的手，仰头问，“妈妈，你工作忙完了吗？”
“今天没工作，是去参加了一个选拔考核。”
黎书安把拎着的熟食放到银杏树下的方桌上，一边跟女儿解释，“明天出成绩，如果我能进前三名，就能获得进翻译部实习，实习通过，就会得到一份有编制的工作。”
“哇，妈妈好厉害。”李云喜眼睛发亮。
黎书安被逗笑，抬手轻刮了一下她的鼻梁，“你去厨房拿碗筷，我跟你小英姨姨说两句话，好不好？”
李云喜脸上的笑明显一顿，看了眼双胞胎，乖巧点头，“……好。”
黎书安看着女儿小心翼翼的躲着双胞胎进厨房，脸色蓦然一沉。
“阿黎，你别生气，我这就带她们走。”
孔如英满眼歉意，扬声叫两个女儿，“宛然、玉然，我们回家了。”
双胞胎瞧见桌子上的熟食，眼睛一亮，叫嚷着跑过来，上手就拿。
“不可以。”
孔如英伸手去拦，被双胞胎一人一巴掌打到胳膊上，“滚开土包子！”
黎书安的脸色更难看了。
孔如英干脆背过身，一手一个拦着不让她们去拿桌子上的吃食。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拦我！”
“看我不打死你这个乡巴佬……”
姐妹俩对着孔如英拳打脚踢，没有丝毫对母亲的尊重，孔如英红着眼，满脸无措的解释，“阿黎，她们还小……”
“十岁还小？”
看到双胞胎中的老二陈玉然垫着脚想用指甲挖孔如英的脸，黎书安忍无可忍，上前抓住孔如英的胳膊想把人拽过来。
一使劲儿，没拽动。
黎书安嘴角抽了下，反应极快的抬脚踹过去。
“啊！”
陈玉然惨叫一声，倒在地上撒泼，“黎书安你这个贱蹄子，你敢踢我，看我不告诉景川伯伯，让他打死你。”
“陈玉然！”孔如英脸色突变，“不许胡说！快跟你黎姨道歉。”
“我才不要！”
陈玉然胡乱踢腾着，想踹孔如英，被黎书安冷冷盯着，哇哇乱叫，“大姐她们欺负人……”
老大陈宛然被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抬腿狠狠踹了孔如英的小腿肚一下，还想踢黎书安，被黎书安一脚踹在膝盖上，扑通一声跪在了孔如英脚下。
“贱胚子，坏女人，你们两个都不是好东西！你们合伙欺负我们，等我回去告诉我爸我爷奶，孔如英你死定了！”
“你们……怎么变成了这样？”
孔如英又伤心又难过，“你们小时候明明又乖巧又懂事，你们在家里不是这样的……”
“呸。”
老大陈宛然从地上爬起来，躲着黎书安朝孔如英吐口水，“我爸跟我爷奶说了，你是土包子，教出来的我们自然也是乡下的土包子，我们跟我爸姓，我们是城里人，我们不能听你的，得听他们的，我们生来就高人一等，比你们这群寄生虫高多了。”
“你才寄生虫，你们全家都是寄生虫。”李云喜抱了碗筷放桌上，小手伸进黎书安的大手里，似乎有了底气，小鸡护老鹰般跟陈宛然对骂。
黎书安紧了紧女儿的小手，看着气的攥拳颤抖的好友，有些不忍。
“陈宛然！”孔如英脸色发白，满眼不敢置信，“你听听你说的都是什么话？快给你黎姨道歉。”
“你一个不下蛋的老母鸡，有什么资格命令我？我就不道歉！就不屑跟她们这种低贱的土包子来往，想让我们逗她一个赔钱货开心，门儿都没有！”
“你们……”
孔如英攥了攥手，对自己带两个女儿来陪李云喜这事，后悔万分。
“我这些年照顾你们吃喝，教你们明白事理，你们一句都没有听进去，全听你爷奶的！他们重男轻女，从来就没把你们放心上过，你们这样，会被他们给害了……”
“我爷奶就我们俩孙女，她重哪去？”
陈宛然叉腰哼了一声，“别拿你那些上不得台面的话让人笑话，也不看看你吃喝花的钱是谁的，没我爸挣钱养家，你给我们喝西北风啊！”
“就是，别把自己说的多高尚，你还教我们明白事理？你一个土包子，坐井观天，你知道什么？”
姐妹俩说着，突然笑了起来。
“大姐，你跟她说坐井观天，她肯定连什么意思都不懂……”
“真是的，对牛弹琴，没意思。”
想到孔如英可能连对牛弹琴也不知道，笑的更欢了。
孔如英第一次这么直观、真切的感受到两个女儿对自己的嫌弃……不，是厌恶。
她们对自己是从她肚子里出来这件事，是憎恨的。
孔如英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她明明很用心的在教女儿，她们怎么就长歪成这样了？
她痛苦绝望，满眼茫然。
“阿黎，你在医院跟我说的话……”
黎书安看着痛苦到五官都皱成一团的好友，虽于心不忍但还是缓缓点头，“你知道的，我从来不骗你。”
早点认清楚，早点脱身，比把身心困在陈家一辈子强。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孔如英看她，眼底的悲伤似要化为实质，“一点办法都没有吗？她们才十岁，人生才刚开始……”
黎书安摇头。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孔如英眼眶通红，嘴张了几下，声音有些喑哑，“阿黎，我舍不得，她们都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肉……”
“我们不舍得，他们舍得。”
黎书安心疼好友，自己有记忆，知道前世因今生果，小英不知道。
她被剧本设定禁锢，身心被束缚成听话走剧情的Npc，想让Npc生出反叛剧设的行为，犹如逆天改命，怎一个难字形容。
孔如英身子微颤，想到了黎书安跟她说的，她被陈祁洲、杨荞推下高楼摔死，姐妹俩没半点伤心还兴高采烈怂恿陈祁洲娶杀人凶手当后妈。
她尽心尽力伺候的二老公婆，说她早该死了。
孔如英只觉头都要炸了。
她蹲下身，抓住两个女儿的手，怀抱着最后一点希冀，问她们，“如果我跟你爸离婚，你们会跟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