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悦眼中闪过一丝赞许，轻笑着说道：“果然聪慧，不愧是你啊。没错，因果这东西，总是要清的。局势越来越紧张了，我不能再等下去了，得借你的手办件事。”
吴端思的心沉了下去，他深吸一口气，脑中迅速闪过各种可能。
他知道景悦的作风，她想来不可能做无谓的小事，这次肯定是个大事。
犹豫了片刻，吴端思开口猜测道：“是两军阵前放开一条道路，让魔族大军冲过去？还是……让魔族杀掉一半战天盟的修士？或者干脆装作不知道封印被破，让魔族直接冲开防线出去？”
景悦摇了摇头，扇子般的手指轻轻摆动：“都不是。你想得太简单了。”
吴端思的脸色更难看了，他再次沉默了片刻，烛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异样扭曲。
脑海中浮现出更糟糕的可能，喉咙不由得有些发干，犹豫着开口：“总不能是让我去刺杀那位吧？”
那位，指的自然是战天盟的占宗。
那是应劫楼的这一代应劫人，人族渡过量劫的希望，谁敢动他，谁就是千古罪人。
景悦叹了口气，揉了揉太阳穴，装作一副头疼的样子：“行吧，本来我的打算是，让你把占宗和欧舒雁都杀了，看你这反应，我让步吧。你只需要杀了欧舒雁就行。”
吴端思猛地站起，脸色铁青的拒绝着：“不行不行！我虽然是您的信徒，但有些事我确实做不到！即便您现在把我处死，我也不能去！”
景悦的眼神柔和下来，她站起身，走到吴端思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你的顾虑。但因果不清，我就没办法脱离魔族，我不脱离魔族，你这信徒的身份也别想着扔掉。”
“我是魔尊，杀了两个也才堪堪够还清因果，如今给你让步，只杀一个，我还得想其他办法再还清因果了。”
吴端思的肩膀微微颤抖，低头绞尽脑汁的思索着。他知道拒绝的后果，作为信徒，景悦一念之间就能让他灰飞烟灭。
良久之后，吴端思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好”字。
“好，我答应刺杀欧舒雁。但提前说好，我只去刺杀一次，不能保证成功。万一失败了，您可别怪我。”
景悦笑了，笑得像是邻家小妹一样天真无邪，但说出的话却让吴端思的脊背有些发凉：“我知道你的小心思，不想真的杀了她，那样你在人族就没立足之地了。”
吴端思轻轻叹了口气：“唉，我毕竟是个人族……”
“我可以给你一个活路。”景悦靠坐回竹椅里，一只手指轻轻的点在桌面上：“你说，你要是把我的存在告诉给占宗呢？”
吴端思扑通一声跪在了景悦的面前：“属下不敢！属下从不曾将您的存在透露出去一点！”
“起来吧，瞧你那样子。”
景悦好笑的看着吴端思，眼中闪过计谋得逞的得意：“假如，你告诉占宗，有个魔尊想要策反你……”
吴端思咽了口口水，仔细琢磨着景悦话里的意思，不由得开口补充道：“我为了取信于魔尊，必须要缴纳一个投名状，所以去刺杀欧舒雁，然后以卧底的身份埋伏在魔族，时刻为战天盟传递魔族的一举一动？”
“可是这样，我依旧是见不得光的存在，人族仍然没有我立锥之地……”
“呵……”景悦轻声笑着：“你再想想人族谁说了算呢？”
吴端思眼前一亮：“自然是应劫人说了算……”
“我明白了，这件事只要占宗认同，他同意我去做这个卧底，那我从此就是人族隐藏在暗中的一把利剑！”吴端思说着，竟然还有些兴奋了起来。
别人都是什么千篇一律的‘冷面杀神’、‘提刀杀神’之类的，而只有他，是暗中的利刃！
景悦看着渐渐有些兴奋异常的吴端思，眼中闪过一道诧异，她万万没有想到吴端思竟然还有着这样一面，不由得开口提醒道：“你要注意，别被应劫人卸磨杀驴了。”
“无妨……”吴端思转眼间便已经想通了一切计划：“只要柳师姐也知道这件事就行了，等量劫结束，再由应劫人为我正名……”
正说着，吴端思似乎想起了什么一样，连忙低头闭上了嘴巴。
心中不由得有一些懊悔，景悦那可是魔族的尊者，他说量劫结束由占宗给他‘正名’，那不就是说他成了人族英雄，所以魔族失败了吗？
当着魔尊的面说魔族失败，吴端思啊吴端思！你可真是心大啊！吴端思心中暗自骂着自己，这段时间太过顺利了，一时间有些放松了精神，怎么可以出这么低级的错误！
“呵呵呵……”
景悦银铃般的笑声在吴端思耳边响起。
一只手指挑起吴端思的下巴，景悦凑近了面孔，轻轻的对着吴端思的脸吹了口气：“到那时候我早就脱离魔族了，他能给你正名，那是好事……”
吴端思抬起眼睛盯着眼前那姣好的面容，偷偷咽了口口水说道：“我只能保证去试一下，成不成功……”
“你知道的，欧舒雁那是欧雷的女儿，她身上不一定有多少底牌呢。”
“你只管去做。”景悦收回了手指，“尽力去做。”
“但你要记住，你毕竟是我的信徒，而我现在的身份还是魔尊。”
吴端思眯起眼睛，细细思索着景悦的话。
按照两人之间的互相了解，她已经做出了让步，只要求杀欧舒雁，而不是占宗。
吴端思偷偷看了一眼趴在桌子上的景悦，心中暗自做着打算，如何要做到既让景悦满意，又能不露痕迹的‘刺杀’失败呢？
有了！欧舒雁是右心人，这是当初麒麟认主时，大家才知道的秘密。
那景悦必然也是知道此事的。
沧渊镇家大业大，在欧舒雁命门暴露后，自然是有给她吃过移心丹的。那现在她的心脏就是在左侧，而不是在右侧。
这件事，是在阿盟干了她的时候发生的，所以，景悦自然是不知道这事的。
只要他自己也装作不知道，刺向右侧，就能瞒天过海，在景悦面前过关，同时又可以不真的杀了欧舒雁。
吴端思心中打定主意，装作踌躇的样子问道：“此事完成后，您会还我自由吗？”
景悦一扬眉毛，眼中闪过了一丝玩味问道：“怎么，就这么不想做我的信徒？”
吴端思连忙摇头否认：“不是不是，我只是……”
景悦随手抛出一枚晶莹剔透的玉符：“我不管你有什么计划，和占宗说明也好，偷偷去也罢，杀了欧舒雁之后，激活这个，能解除你信徒的身份。”
吴端思颤抖着手接住了玉符：“真的？”
“神从不骗信徒。”景悦一脸正色的点头道：“你别想着耍花招，里面自然有我的手段。不完成任务就激活的话，有你好看的。”
话音未落，景悦的身形渐渐淡去，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杏黄旗。
房间里只剩吴端思一人，紧紧的握着玉符，怔怔出神。
烛光拉长了他的影子，他喃喃自语着：“刺杀欧舒雁……”
吴端思就这么盯着手中的玉符，在椅子上坐了很久。
房间里的烛火噼啪作响，外面偶尔传来巡逻修士的脚步声，让本就不平静的他心跳不由得加快了几分。
细细回想着刚才的对话，景悦的每句话都藏着些暗示。
她说吴端思毕竟是她的信徒，而她此刻依然还是魔尊。
那语气意味深长，是不是景悦知道了他心中的打算，是在提醒他不要耍心眼，要真的去杀了欧舒雁？
但若真的下死手，日后即便有占宗为他正名，得罪了欧雷他也没有活路啊！
吴端思站起身，带着几分焦躁的在房间里来回走动。
脑海中不断完善着他心中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