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城区后，脚下的泥地变得越来越软，四个人顺着姜美人指的方向，步入荒废的矿区。
她蹲下撩起裤脚，“这片矿区在末世前就已关闭。”
她领头钻过一排杂草，脚下的碎石堆里露出锈蚀的铁轨。
走到尽头，是一道老旧铁门，门上的锁已经生锈裂开。
“进这个口能少惹不少麻烦。”她从包里摸出工具，把锁晃两下，重重一推，铁门挪出一条缝，发出唤人头疼的声音。
蓝娜娜把头灯扣紧，问我：“系统能查分支吗？”
我调出地势图，前面真是错综复杂，我又问姜美人，“迷路怎么办？”
她把一张皱巴巴的地图展开，边缝里还有老字迹，“主隧道五公里后转北侧维护道，你们跟好就行。”
我想起之前她各种机密的表现，忍不住追问，“你怎么会有这些图纸？”
姜美人没搭理，只把地图收好，转身走进黑暗。
隧道一下子包裹住了我们，鼻子里全是湿冷和锈味。
头灯挡出来的亮点照不远，墙壁上老管道爬得乱七八糟，还时不时滴水。
“别踩那水坑，看着像浅的，下面可能是塌陷。”
姜美人脚步稳，顺着她走会安全些。
走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有个三岔口。蓝娜娜喘口气，“这路多得离谱。”
姜美人看都不看，往右侧窄路走，“前头有废弃设备室，还有紧急出口，按我的来。”
她对矿区太熟，加上每次路口几乎都能提前说出标志物，我越发觉得她说得轻巧，但实则里面门道绝不一般。
隧道越走越窄，有的地方只能弯腰，小腿常被石头剐蹭。
“这地方哪像普通矿井？”蓝娜娜有些困惑地拨拉墙上的脏线缆。
姜美人没犹豫，说：“外面挂的铀矿招牌，实际上这一片去年头就是个军方地下设施，这些隧道本来就是给研究站做联络用的。”
我心头隐隐发紧，但什么也没说。
整个队伍气氛越发沉闷。白小柔倒落后了几步，趁停下来换电池的时候，她装作不经意侧身看墙上电表箱。
我注意到，她手指在一个生锈标牌上划了两下，努力装自然。
姜美人离得远点，正低头摸着那张地图，时不时还交换一下手上武器袋的位置。
走到第三个岔路口时时，我让大家休息一下。
姜美人刚坐下收紧膝盖，“北侧通道往山区确实快，但有两次塌方记录，不保险。”
白小柔嘴角勾了一下，接口道：“北侧压根都没彻底封死，大路直接过山。
浪费体力，实际不见得安全。”两人一句一句都带着劲儿。
表面是争路线，实际都在防对方拿主意带路。
我注意两个人，每次说话都不把目光停彼此身上，只随手捏紧器材。
队伍一下子就多出种按捺的，很难熬的气氛。
后面几公里几乎是在壁灯和头灯的交替下摸过去，许多位置只能侧身钻。
姜美人走前头，连哪儿有暗门、哪个老闸箱能用都心里有数，偶尔还停下来摸一圈通风井。
我问她具体以前在这干什么，她敷衍说有相关项目，没细说。
白小柔倒对墙上的标记、那些旧编号特别在意，总会借查地图名义比划一下，我看她有意避开某些门口区域，嘴上没多问，但是心里在盘算记下她特殊动作的次数，准备一到地方就复盘。
走了约莫三小时后，前方出现一片开阔区，控制台和巨大的老式仪器堆在当中，地面上还有断电的粗电缆。
我把背包卸下，扫了一眼整个房间。墙上零散挂着几张退色地图和技术流程图纸，控制台上的按钮和插口早就结了灰。
我问姜美人：“这是啥？”她拍了下桌面，“‘深山’监控站，末世前监控这地下设施网络的中心站。”
她把手伸进一个角落，从一排金属柜里摸了两下，一个柜门应声弹开。
她蹲下身，拨了几个机械旋钮，保险箱就被扭出了一道缝。
“文件应该都存这。”她刚准备对保险箱下手，白小柔悄悄挤过来：“我知道军方这种型号的标准序列，我输入数字试试。”
她的手极快，在屏幕上连续按了十几下。锁咔哒一声开了。
几个人全愣了一下，她嘴里含糊，“设施代码计算出来的。”
我眼皮忍不住跳了一下。保险箱里有一小叠纸质文件和一块硬盘。
我翻开最上头的一份文件，字迹已经发黄：“‘衔尾蛇计划’初步方案、实验记录、地下设施分布图、监控站点布局……”其中一份详细写着西北实验室具体坐标和布局方式，比之前汪丽娜提供的更周全。
姜美人看过数页，声音低下去：“筛选计划的序列排布表、变种病毒的流转路线都在这里。”
我抽出几页，发现末尾一份写明实验室配有‘末日协议’系统：只要外界失联，系统就自动接管‘原生体’的全部生命维持，只有获得授权才能干预。
白小柔嘴角轻轻咬住，“那就是说‘原生体’还可能一直活在内环。”
她目光一直黏在那几张描述原生体性状的数据纸上，背过我偷偷举起袖珍相机。
我皱了下眉头，没戳穿。她拍下来的，就是‘原生体’维护和特征相关的章节。
姜美人把注意力拉回来，查着最后一页，“所有生物门禁和自动防御系统的编码都在列表里。
要破这些，没把握全靠运气了。”我把硬盘插进系统，界面跳出安全协议、实验室详细分层平面图、备用能源路线。
这些资料对后续突入实验室都算关键。
刚把这些归类，后面隧道里传出怪异的震动和金属碰撞声。
没人吭声，姜美人立马拆下保险箱上的文件，塞进我的包里。
“路上说。”我们赶紧收拾东西，短促收纳，文件装备一股脑塞好。
我趁混乱挤到蓝娜娜身旁，压低声音，“白小柔身份愈发说不清，姜美人手里那点军方料也太不一般。
要备着两套应急。”蓝娜娜把毛巾递给我，“她们关注点明显不一样，白小柔那种……对原生体情报上瘾。
姜美人反倒主攻筛选计划本体。这俩不冲突，说明站的队不一样。”
我们两人自觉把终端感应级别调高一档，我启用系统里两个特别监控，把她们的小动作和通讯日志全锁进私密区。
收拾完，我用系统再查一次隧道，就在这一带切出一组高敏触发条件，只要她们有非常规通讯马上推送报警。
蓝娜娜看了我一眼，“要是真撕破脸，咱们就撤小道，别被困死。”
我点点头，算是给彼此心里一个底。
四个人提着包，脚步变得比刚才沉。走在前后都没人说话，只听得见手电的电流声和脚踩在碎石上的擦擦声。
队伍压下来一层说不出的压抑，但谁都没回头。
我们顺着姜美人给的路线继续往隧道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