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女眷的席面因为她到的晚的关系开始的也晚。莫生祭先到淳王妃身边说了蓝双焱和凌允华已离开的消息。几乎是立刻几位未婚小姐就咯咯笑起来。
“尊贵如公主也要面子。”
“毕竟闹出来了这么大的事。”
张小姐说：“几位姐妹莫要旧事重提。公主是挨了罚的。”
“挨过罚过去的事就会消失了？”
“张小姐心肠真好，我们可没忘马场上发生过什么。”
莫生祭只是听着也没问，她等她们不再说这个话题的时候转头问淳王妃：“聘礼可都备好了？明日去宫中谢恩，可是要一并带上给公主看。”
这几位小姐立刻噤声。
“不急，还有许多事要商量。等他回来再去下聘。”
事情虽然就这样过去了，但莫生祭觉得他们这话中带着些恶意。她得先去了解下那年秋猎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还是莫生祭第一次跟着淳王、王妃一起进宫。淳王去前殿见帝君，她跟着淳王妃去后殿见帝后。
帝后今天起得有些晚了，她们到的时候她还没准备好。但外头其余嫔妃已经在等着向她问安了。莫生祭跟着淳王妃落在队伍的最后。
没多久天长宫大门打开，凌允辜走出站到一旁，“帝后已准备妥当，几位请进。”
帝君妃嫔人数极少，统共只有六人，其中育有一子一女的贵妃位分是除帝后之外最高的。人少自然也和睦，五人等在外头的时候就是有说有笑的。待进了门也没停下。
帝后显然是已经习惯了她们这样，没等行礼就示意坐下。
贵妃率先提起话题，“帝后今日唤淳王妃进宫可是要相谈公主与郡主的婚事了？”
“什么婚事，就是随便聊聊。孩子亲生母亲不在我们也不好越俎代庖。”
“这样说来西英长公主是要来了？”坐在末尾的一名妃嫔说。
“是了，妹妹来得晚，还未见过我们这位长公主。”帝后喝了口茶继续道：“被称为礼仪典范。”
“难怪辰幽公主礼仪如此得体，想必是亲生母亲的教导。”
这话听得莫生祭一惊，她朝出声那人看去。她就坐在帝后的左下手，贵妃对面。想必就是光禄勋千大人的女儿，四公子炜的母亲淑妃。
只聊了一会帝后便见了散，只是单独留下了淳王妃和莫生祭。“昨日可有听到什么风言风语？”
莫生祭看向帝后，“那年秋猎发生了什么？”
帝后撑着脸颊，“梓桐也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个问题你只能去问侍从长大人了。”
她没想到帝后竟是不知，“外儿只听说是公主神迹失控。”
“若是要问原因，那很明确。她自小养在天宗中，对帝都的运转模式不了解，脾气又被帝君宠坏了，任性妄为。这就是结果。”
莫生祭大概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她敢肯定蓝双焱没吃亏。就像昨晚她看着那些锦衣玉食的贵女们时心中满是无趣，蓝双焱只会比她更甚。
“外儿明白。”莫生祭又想起了另一件事，“您可有见到晨曦时分的一条闪光划过天际？”
“梓桐虽未曾见到。但那是五福，传说见者许愿，若信仰足够强烈到让他听到，愿望就能实现。”
莫生祭嗤笑了一声：“这些定语加上就算与他无关也能算作是他的功劳了。”
“信仰原就是个精神寄托罢了。”帝后拨弄着茶盖子。“昨日凌司主可有同你说？”
“他说了很多。您具体指得是哪一件？”莫生祭也不是新人了，这点谨慎还是有的。
帝后面衣后的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些，这个笑很浅，非常浅，浅到几乎看不见。“为你的那点小性子天窗准备的戏剧。”
莫生祭正色，“未详细说。”
“若是以储帝为楔，影响地将会是整个帝国。”
说不后悔那一定是说谎，她内心现在充满了悔恨的泪水。但目前最重要的还是预防。做自己现在能做得事。
“为何是储帝？”
“不然没有理由选择你俩在一起的时候冒如此巨大的风险。毕竟要抓您并算不得什么难事。”
这件事也是一直困扰她的一点，凭禁魇婆的能力真的不能趁她一个人的时候传送吗？那么带着储帝一起究竟是天窗的意志还是禁魇婆个人的意识。
“外儿明白。”她思考片刻后抬头，“帝后，外儿需要一个能教导如何使用神迹的人。”
“这是你的问题。”
这回答在她的预料内，莫生祭又看了看淳王妃，“您二位聊着。外儿先行告退。”
帝后微微点头，在她马上要跨出殿门时说道：“‘时’缺位已久，见过之人不多。”
莫生祭愣了一下立刻明白了帝后的意思，能教她使用神迹的只有真理代理三人。
这有点麻烦，她并不知道怎么联系她们。这时她突然想起个人，永远不会离开他们三人视线的人。
莫生祭问凌允辜：“辰幽公主可接受拜见？”
蓝双心情很好，她正趴在水榭边往池子里撒鱼粮逗锦鲤。“郡主可是有事？”
“公主对神迹使用怎么看？”
“能用就用，不用也不必勉强。”
“所以公主是觉得能否使用神迹也没什么关系。”
“焱儿的想法并不重要。”蓝双焱又抓了一把鱼粮，池中的锦鲤们一条叠着一条探着头针争先恐后地张嘴。“那些决定帝国如何发展的人的想法才重要。”
“您从未想过为自己活吗？”
“天下爱为自己活？”蓝双焱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笑得整个人都颤抖不已。“郡主，那您觉得为何焱儿会被称为受天下爱呢？既为天下爱，如何只为自己而活。”
莫生祭却不卑不亢，“这只是个名字，赋予它意义的理应是公主您。而非屈服于他人的意志。”
“你能这么想的权利真好。”蓝双焱将手边的鱼粮一次性倒下后说：“是想学习如何使用神迹？”
“是，想麻烦公主。”
“最会教人的虽然是老师，但他总是夹带私货。星灰就更不说了。唯一的问题是凌允华他……”蓝双焱说着看了眼身旁的侍女。“七妩，去唤他来。”
看着侍女走开了蓝双焱才说：“凌允华他做事极端，教得可能并不实用。”
“实用性现在可以往后放一放，重要的是当灾难来临时我又没有能力为自己所作所为承担后果。”她一直记得淳王在她面前倒下的那个瞬间，她痛恨那时无力的自己。
“从结果来看杀耕父并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不远处凌允华走了过来。他身后的七妩捧着个托盘上摆着一只白玉错金镶嵌红宝石的碗。凌允华坐到蓝双焱身边将碗放到她手中。“吃药。”
“这药吃了没用。”蓝双焱撇撇嘴，还是低头一口喝了。喝完后还愤愤地将碗丢到托盘上。碗落在托盘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别发脾气。”凌允华又递给她一条手帕，看着她擦过嘴角后他才问：“郡主有什么事？”
莫生祭看看凌允华又看看蓝双焱不知道是不是该由自己开口。
“她想一步登天的方法。”蓝双焱替她说。她挑了个花朵形状的淡粉色糖果放入嘴中。“你教教她。”
“一步登天？”凌允华问。
一步登天？莫生祭自己也很迷茫。
“她想在大灾时能用神迹有所行，不就是想一步登天？”
凌允华瞳孔轻轻收缩，眼中闪过一丝不解与诧异。“郡主如此大义？”
“正常不都会尽自己努力吗？”
“不。绝大多数人会等待他人的拯救，无论自己有没有能力。人类天性如此，利己。”凌允华的眼中一片阴翳，显然是回想起了什么不快的事。
蓝双焱抓了一下他的衣袖轻轻摇了摇，“我们谷主愿不愿意？”
“你既这么问了我如何拒绝？等莫倾熠到我就去。”
“你们还搞换班制。”蓝双焱无奈，“去拿昨天那个风筝来，这天气还是适合放风筝。”
凌允华起身，“玩一会就回屋子里去，外头风大。”
蓝双焱诓他离开后说：“体谅他。他是命运，你可以想象在无能为力的年代他得承担多大的责任。”
莫生祭倒是没在意那个，她脑中突然闪过一丝感觉。“您也有继承天下爱的记忆？”
显然蓝双焱没想到她会说这话，“为什么这么想？”
“太了解了。哪怕您是为他们专程打造的，但实在太了解了。”
“焱儿听说郡主有能力与玄灵殿历任司主交流。”蓝双焱低下头轻轻拨动护甲，面衣在她脸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阴影遮住她的表情。“那其中有一位曾也是天下爱的持有者。”
“并非是每任司主。”莫生祭故意将话说得模糊，并暗自决定回去要再问一次关于天下爱的事。
“原来如此。”蓝双焱并未纠结于这点。“没有记忆。我们活得如此艰难，再继承记忆，没等牙牙学语便要得疯病。”
这倒是有道理，莫生祭亲眼见过苏言锡的状态，不像是能正常交流的样子。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莫生祭不再久待，行礼拜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