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行动的难道不是他们吗？少宫主可什么都没做。”估命师满面笑容，一点没有说错话的窘迫。“我们什么也没做。近来过于安静甚至让某些人生出了不该有的念头来。”
“没有煽动他们又何必做这种危险事？公子炜只有对兄长的崇拜，仅此而已。”
“郡主，您可知崇拜会演变成什么？”
莫生祭皱眉，“什么意思？”
“崇拜，随着时间流逝失望会累积，逐渐变成恨意。”估命师指向那只手，“这就是最好的证明。为何突然恶意积累地如此之多，因为九头鹰使得帝国震荡，因为藩国想推翻政权。您不会以为这些都是巧合吧？”
在她面前很少有人会说谎话，但他们很擅长将真相隐藏在有限的信息之中。莫生祭没有跟着估命师的思路，反问他：“这极昼是您几位的手笔吗？”
这下连少宫主都有些吃惊地看向她。估命师回道：“郡主何出此言？”
“回答我的问题。”莫生祭紧紧盯着估命师。
“您搞错了，并非摄生宫所为。”
她终于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莫生祭甚至这口气都还没出完的时候少宫主突然说道：“不是摄生宫您就放心了吗？”
她说完并未准备解释什么，反而迈开步子进入神殿中。
莫生祭一时间有些迟疑自己该不该跟上，但也只是一瞬，她很快跟着一起进入了神殿。
神像前跪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少宫主离他几步远，掀开了斗篷兜帽。“焱儿回来了。”她说。
“说过好几次，少宫主时您不是蓝双焱。”万原最后磕了个头后起身面向他们。“您知道这么多年来我的愿望是什么吗？”
“焱儿不知。”
“愿你、愿我、愿我们能得到自由。”
“老师说只要存在于世便不可能自由。”
“那么自由这个概念就是无用之物了。”万原全程只盯着少宫主一人。“可惜没有‘自由’的神迹，不然也能看看在天窗的理解中自由是什么。”
“焱儿并不期望自由。”
“你的愿望中有每个人都有的那个愿望吗？”
“既是人人都有，焱儿自然也有。”
“对象是谁？”
少宫主沉默了片刻，“您知道的。对焱儿来说，人人都有的那个愿望自七岁时便有了。”
“您实现了这个愿望。”
“这是每个人都有却绝无法实现的愿望。哪怕是天理本人。”少宫主走上前停在万原身侧与他并排但看向神像。“您知道的，没有例外。”
“帝后坠落了。”万原轻语。
“是，帝后坠落了。”少宫主的声音也很轻，“帝后的愿望终于实现了。”
莫生祭没想到帝后居然当真坠落了，毕竟西英长公主还在。
“现在轮到我了？”万原问。
“误会了，是郡主要来。摄生宫只是陪同。”
她话音刚落，摄生宫中的一人快步上前将始终垂坠在神像前的帷幕拉下。神像第一次露出了全貌。
与莫生祭从前见过的每一尊神像都不同。这座神像的头是颗眼球，与真理极为相似的眼球。
“西英长公主竟是三眼教徒。”估命师上前仔细打量了眼球。“原来三眼教徒这些年是用这种方式隐藏神像。”
“这样看来虔诚的信仰确实能实现祈愿。”少宫主抬着头盯着神像看了许久，突然转身离开。她一边走一边说：“郡主，极昼是万原所为。”
“少宫主请慢。”莫生祭急忙喊住她，“您准备何时换回身体。莫昌晗被释放的现在您待在他人身体中的每一刻都在消耗您本人的魂魄。”
“就在你们约定的时刻，待这云雾彻底散开之时。”她跨出神殿。
少宫主虽然离开，但摄生宫人并未全部跟着她。估命师依然站在原地，他身后跟着八名摄生宫人。见莫生祭在看他估命师说：“摄生宫奉少宫主命辅助郡主。”
“你们面具不太一样。”
“您经常见到的那些是月使。是老宫主为少宫主准备，专属于少宫主个人的死侍。”
“难怪承上弦就跟会读心似的。”
“少宫主心思深，换作我们是万万不敢这么做的。”估命师说完后退到莫生祭身后。“您请。”
莫生祭在刚刚与估命师说话时已经想好了对策。“万原，极昼是三眼教所为？”
“我并非三眼教徒。”万原微微皱眉。
“那不是我的问题，我的问题就只是极昼而已。”
估命师目瞪口呆，“您是想利用少宫主？”
“我只是在阐述事实。极昼是为了削弱振麟的神迹，但若这个理由不复存在，自然也不必维持极昼。”莫生祭说着看了一眼神殿外的天空。“这极昼并非是日升月落。我观察过，双月依然在正常升落，只是日轮不曾落下而已。”
万原显然是在认真思考她的提议。莫生祭趁热打铁，“你不想见公主出嫁吗？”
这句话突然触动了他，“公主要出嫁？”
“此事已定。”
“淳王世子。”
“是。”
“这样说来公主搞得那些小把戏并没用。”
“有用，怎么没用？”莫生祭现在也逐渐能看到蓝双焱做事后的动机。她在那时公开闹了那么一出更多的是为了在何乔云后稳住莫倾熠。当然同时也是为了试探帝君的意思。
现在她看到了结果。
“这样说来在帝君眼中‘刽子手’比‘因果律’更有价值。”
“你觉得呢？”莫生祭问。“他俩谁更有价值。”
没想到万原神色极为复杂地盯着她看了许久才说道：“神迹决定人的价值？”
莫生祭一愣，她何时也变得如此这般在考虑事情。
但万原也并未十分在意，他接着说：“我希望公主能自由，而这恰恰是通向牢笼的钥匙。”
“爱她，首先应该尊重她的意志。你的所作所为与他人并无不同。”莫生祭最后看了他一眼。“这只手会消失。这个极昼也必须结束。”
估命师跟在她身后好奇地问：“您准备怎么做？”
“三眼教的这个符号我在别处也见过。”
“三眼教徒藏得都很深，您是在哪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