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中四处张贴着喜字，仿佛要将这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都染上喜庆的红色。而那摇曳的烛火，更是将这满室的红色映衬得愈发鲜艳夺目。
蓝苍岚已等候许久，他递了个暖手炉给她。“冷吗？”
蓝双焱抱着手炉，又在早早就通上地龙的屋中深吸了口气才感到自己慢慢缓过来。“越发饿了。”
“备了椒盐酥，吃两块？”
“七妩，准备沐浴。”蓝双焱从桌上的点心碟上挑了一块拇指大小的糕点。“转告兄长焱儿没问题。”她说完又顿了一下接着说：“也许你已听说了，就是明日。”
蓝苍岚沉默片刻，“听说了。”
万事俱备，储帝成为了自始帝君后第二个持有神迹的命定之人。是时候接着推进了。
他见她吃得可怜，召来侍女。“去拿碗粥来。”
蓝双焱缓了缓才抬头，“更衣。”
蓝苍岚等她的时候看到了桌上的团扇，扇子看上去并不是新做的。虽是镶嵌了一圈做工精细的点翠，但扇面的刺绣看着像是有些年份了。
蓝双焱换了浴衣出来见他在看喜扇便说：“是帝后出嫁时用的。”
“还以为会做新的。”
“也不是不行。但算了，兴师动众的。”她喝完粥侍女服侍她沐浴。“你们准备得如何？”
“主角是他们，不急。”
“老师说准备了贺礼，世上最好的东西。”
“你信吗？这东西真的存在？”蓝苍岚冷笑，“他们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
“那哥哥今日怎会来？难道不是因为星灰劝说？”
说到这个话题蓝苍岚换了个坐姿。他向后陷入椅中，一手靠着扶手撑颔。“他说这只是开始。”
“他的话你就信？”蓝双焱放下汤勺，用湿毛巾擦过。“若要说谁的话焱儿全然不信，那就只有他。”
“皇甫晔和凌允华可信度反而更高？”
“哥哥，那个让你偷袭焱儿用‘空’带来‘莫祈’的人，是不是他？”她没等蓝苍岚回答便接着说：“焱儿猜，他一定是说这样对焱儿的负担小。”
回答显而易见，蓝苍岚没出声，他不由得皱起眉头。
“倒也不是谎话。但焱儿认为，他要来了自己想要的那个人。莫祈身上一定有什么他想要的东西。”
“就算如此，他也不算错。”
“确实，只是焱儿不再相信他而已。”蓝双焱微微一笑。
“迎你进门的皇甫晔，还以为会是他。”
“老师昨日也说他得留下来维持结界，没成想他竟赶回来了。”
“他为人极端。”
“最坏不过是坠落而已。”蓝双焱不以为意。
“最坏永远不会是坠落。在永恒的未来中，终点永远不是最坏的。”蓝苍岚起身，“今日来看过你就好，母亲呢？”
“特意让她别来。毕竟是出宫，于她无益。”
“也好，已经坠落的人还是让她继续保持坠落更好。”
就在蓝苍岚跨出内室前蓝双焱突然喊住他，“明日，若是帝君……”
“郡主从帝都中带走了公子炜，帝君撑不过太久。”
作为一个早在百年前就已经坠落的魂魄来说帝君已堪称奇迹。
“焱儿。”蓝苍岚提醒她，“献祭‘不可能存在’，得到钥匙，我们去看看‘真实’。”
这个持续了三千年的梦境，终将迎来终结的那一刻。
蓝双焱不准备等莫倾煜回来，她嘱咐准备就寝。看着屋内落下的重重帘帐。这间房从早上到午后始终都有阳光，每一件家具摆饰都是经过精挑细选。是她十分熟悉的屋子，但是现在却不太一样了。
第二日早上照例是要进宫给帝君谢恩问安的。
蓝双焱早早便床梳妆，“世子昨夜宿在何处？”
“世子见您睡下便在外间支了个床，一个时辰前已起了。”凌允皋伺候她洗漱，见她面无表情地放下软巾又问：“世子在院中晨训，是否一同用早餐？”
蓝双焱没回答，直到她梳完发髻挑选首饰时莫倾煜刚好回来。他已简单清洗过，未擦干的水珠顺着发丝落下。
“怎么起这么早？”
“得进宫谢恩。”蓝双焱站起，从侍女手中接过干毛巾。她踮起脚替他把脸上沾着的水渍擦干，“头发这样湿。”
“用法术弄干，不会赶不急。”他抚上蓝双焱的手，“别擦了。倒是你，怎么还没装扮完？”
“首饰都是新的，一时挑不出来。”
莫倾煜看向凌允皋，她急忙回道：“公主进了一级，从前的都送去修改了。这些都是帝君备下的嫁妆。”
“十旒十珠，比我高。”他牵着蓝双焱重新坐回桌前，“我来。”
侍女一字排开，莫倾煜选了一顶团冠。密密麻麻的鎏金花朵层层叠叠的团成一个冠，边缘缀着一圈银色光芒的珍珠，十旒珍珠面衣垂下。他选完便回了里间更衣，“早餐不如清淡些？”
蓝双焱无所谓，凌允皋替她戴冠时七妩捧着药碗上前来。“公主请用药。”
她皱着眉一口灌下去等苦味散了才回答他：“昨晚喝多了？”
“储帝喝得更多。”
“兄长心情不好。”她吃了半颗蜜饯又问：“都准备妥当了？”
“也没什么需要准备的。”莫倾煜很快换好官服出来。“等这一日太久了。”
蓝双焱看着铜镜中的他，迟疑片刻后道：“绿意在双成阁下的大阵中。你可以走。”
“我知道。”莫倾煜接过凌允皋手中的最后一只步摇，插上她的发髻后对着镜中的她笑道：“但我的愿望实现了，没有要走的理由。”
“过了今日，后悔也来不及了。”
“对只有一个未来的现在来说，过去并无不同。”莫倾煜半蹲在她面前，拉着她的手轻轻地说：“我刚刚说过，我的愿望已然实现。”
“你明明说要带焱儿离开这里，去泽洋的那边。”
“那是你的愿望。”
蓝双焱一愣，她从未想过莫倾熠会知道。
“你想离开这里，但不想离开他们。能让你留下的人会越来越少，终有一日，我们可以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