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思思、裴景离和禹江都已经歇下，祝炎州那次过完年就跑了，这次新年也没有回来吃饭。
兰风在后山的空地喝酒，年亦寒就这样出了关凑了过来。
三年没见，他没什么变化，只是身上的气质更稳定了，可能是月光的原因，兰风看过去发现这人还有些阴郁。
“怎么出关了？”
“想师尊了。”
兰风没想到这人就这样把话说了出来，喝酒的动作一顿，但还是没有将视线分到年亦寒身上，那句话她也就当做没听见。
大徒弟不说话，搬过椅子坐到兰风身边，也掏出壶酒来。
啧，又是浮春。
浮春产量有限，他哪里来的这么多。
苗白在休息没注意到年亦寒的动作，兰风悄悄的掐断了两人的联系，接过他手中的酒。
已经是后半夜了，山脚下的城镇也没有人再放烟花，空气中飘荡着一股淡淡的硫磺味，但很快就被浮春的酒香压下。
新月如钩，牢牢地挂在夜幕上看着地上的人，山里很静，静到只能听见簌簌风吹声，像是有人在说小话。
因为年亦寒离着亭子更近，凉亭的阴影盖住了他的半边身影，月光浅淡，那只埋在阴影中的绿色眸子变成了黑色。
他拿起酒壶，给师尊倒了一杯，然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到了出窍中期怎么没出关？”
今夜不想很早休息，兰风拿起酒杯小小的抿了一口，问起年亦寒修炼的事。
“觉得体内的灵气还够，所以就想冲击一下后期试试。”
年亦寒不怎么喝酒，但酒量比常喝酒的兰风还好，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随后又倒了一杯。
喝完想到什么，顶着兰风谴责的视线又掏出来一壶浮春放在桌子上，然后谴责变成了欣赏，惊喜和疑惑。
“……哪里来的这么多的浮春？”
看大徒弟掏酒跟不要钱一样，兰风觉得自己还是问问比较好。
“师尊想听吗？”
看着小桌对面的人，年亦寒略微倾身靠近了些，那只藏在黑暗中的眸子也露了出来，躲在眼底暗暗燃烧的火随着他的视线逐渐烧到了那个无知无觉的人身上。
兰风觉得自己可能是醉了，不然怎么突然觉得身上很热，她动动身子离桌子远些，随后点点头。
“先前有一次拍卖，三坛浮春酒分开卖的，按照规定一人只能拍下一坛，于是后面弟子隐了身份，将另外两坛从拍下的人手里抢了过来。”
“除了这三坛，另外弟子还偷过掷金楼的库房，将里面的浮春都拿走了。”
“师尊想喝多少，弟子这里都有。”
听到年亦寒的话兰风笑了，但很快用酒杯遮住了嘴角的笑容，杯子里剩下的那点酒也都进了肚子。
“没被发现过吧。”
“没有，弟子的隐息术和幻形术一直学的很好。”
年亦寒自然没有被发现过，不然掷金楼早就不让他进去了，能进库房拿酒自然也能拿其他的东西。
兰风问这一嘴单纯也是觉得有趣，没想到大徒弟还有这样一面。
酒气上涌，一杯浮春下肚在加上上半夜喝的酒，兰风很快就晕乎起来，觉得整个人都在天上飘，软下去的身子又靠近了桌子，单手支着自己的头。
“师尊打算什么时候飞升？”
没立即给空掉的酒杯加酒，年亦寒看着有些醉了的师尊慢吞吞问道。
“……再过个几百年吧，思思和裴景离都还没到出窍期。”
一片云飘来，挡住了本就暗淡的月光，在月光下张牙舞爪的树林被更深的黑暗吞噬，只留下一点浅浅的痕迹。
垂眸看着脚下的兰风没注意到身边那道似要吃人的视线，还继续说着内心所想。
“以你的资质在他们前面飞升是必然的，说不定到时候你去了仙界还能照顾照顾他们两个。”
“那师尊呢？”
“什么？”
酒精上头，兰风现在的脑子转的有些慢，她没直接睡过去都算好的了。
转过头看向旁边的人，这才发现年亦寒离自己更近了些。
兰风拿的桌子不大，就小小的一个方桌，放下了两壶酒和两个酒杯基本上就盛不下什么了，可这人不知什么时候收走了一壶，将自己的手放在了桌子上，离着她的胳膊很近很近。
只要略微一伸手就可以碰到她的手臂。
她正想把手臂收回去，对面的人就先一步把手拿走了。
兰风不知道自己喝醉了是什么样子，但年亦寒很清楚。
看着已经半醉的人，他没把人逼得太紧，接着倒了杯酒换了个说法。
“那师尊是要等到他们到出窍期再飞升吗？”
闻言，兰风摇摇头，她要怎么说她要在两个徒弟之后飞升。
知道师尊短时间内不会飞升，他放下心来，问了另外他疑惑已久的问题。
“对于二师妹，师尊是怎么想的。”
沈思思的心思他早就察觉出来了，不过是又一个自己。
她仗着年纪小依赖在师尊身边，让师尊给她带各种东西，他心里不说什么，但看着两人愈发亲近他还是有些难受。
“思思？”
兰风脑海中浮现出那个小姑娘的笑脸，又想到了思思的身份和自己的曾经，语气带了些感慨：“很可爱的小姑娘，如果能顺顺利利的过好自己的生活就更好了。”
“怎么，突然提起她来？”
靠在桌子上的人睨了他一眼，眼底的寒冰不知道什么时候融化了，双眼像是蒙上了一层水雾，在月光的照耀下变得格外温柔。
年亦寒看着，突然感觉现在的师尊好像回到了还没择道的时候，他动了动唇，最后还是将心里所想说了出来。
“只是觉得师尊和她太过亲近了，毕竟是师徒，而且她还是个女生，总归是不一样的。”
听到这话，兰风的脑子总算清醒一点，在酒精的作用下不受控制的回想到了过去。
在到达元婴期的那段时间，足足十九年，兰风一直按部就班的生活。
最开始是两点一线，学堂和修炼室，后来变成了三点一线，洞府、功绩堂和山下。
她就像是一个没有思想的木偶，而这十九年里执线的人是她的师父，在师父放手后，执线的变成了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