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果然看出来了。
申屠瑶闭眼深吸一口气，再睁眼时脸上的怯懦躲闪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天生的傲气和尊贵。
“道尊想谈什么？”
她不难想到兰风是怎么猜出来自己的身份的。
身为深海中的鲛人，上岸后身上的味道根本瞒不过修为顶尖的人，更何况她的鲛珠还没有了。
上午她还是自欺欺人了，竟然会以为兰风没有发现她的身份。
“几万年前鲛人族和人族就划分了界限，人族不下海底，鲛人不上陆地，向来井水不犯河水。”
“但你为什么会在这，还取代了申屠瑶的身份。”
兰风望着申屠瑶的眼睛漆黑一片，身上散发出危险的气息，而在她身后的男人也拿出了断玉枪，随时准备出手。
在很久很久以前人族和鲛人族是有联系的，但自从人族发现拥有鲛人的鲛珠就可以进入无尽海底，鲛人发现吞食人族就可以增长修为后，一场不可避免的战争就爆发了。
结局自然两败俱伤，最后签订了协议两方互不来往，和鲛人鲛珠有关的一切信息也从长青界的历史中被抹除，久而久之也就没人知道无尽海下还生活着一群鲛人。
申屠瑶的鲛人身份还是兰风从青鸿书院不知积压了多久的书籍里看到的，想来是当时只顾抹除正史和在流传书籍里的内容，反而忘了这些藏书。
鲛人的身份敏感，兰风怕两方又出现冲突引起长青界动乱，所以决定出面解决这个问题。
“……我没想干什么，”
‘申屠瑶’察觉到兰风身上危险的气息，双手抱胸不屑道：“人族早就从鲛人的食谱中消失了，我们现在只吃鱼。”
“再说了，现在的人质量远不如几万年前，鲛人吃了修为还会下降呢。”
“你的意思是这期间鲛人族又上岸捕食过人类。”
断玉枪锋利冰冷的枪尖眨眼间指在了自己面中，‘申屠瑶’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没想到自己说了这么多兰风就捕捉到了这一句。
“没有！”
她还不想死的这么冤，于是在绝对实力面前干脆承认了自己的错误，“我随便说的，鲛人族很信守承诺，没有捕杀过任何一个人类。”
“本尊凭什么信你。”
“凭我是鲛人族的皇。”
太阳开始从正南的方向下去，院子中绿油油的葡萄藤在风的吹动下簌簌作响，一点点阳光透过绿叶的缝隙落了下来，锋利的枪刃闪烁着寒光。
鲛人族是母系氏族，并且继承制是以天定，每次任职会严格根据血脉和上天的指示决定谁是下一任鲛人女皇。
其中血脉占大头，若是血脉相同，则会根据天启。
在意外出现以前她已经做了八千多年的女皇。
“皇懿君，我的名字。”
在她说完名字后兰风抬手将傅云海手中的长枪压了下去，“说说你为什么会在申屠家，还取代了申屠瑶的身份。”
想到过去的事，皇懿君挺直的背微微弯曲，整个人像泄了气的气球，“那是几年前吧，我们又一次的继承大典上，上天选择了我的皇妹，故而我失去了我的身份。”
“皇璟黛一直都嫉妒我压她一头，尤其是在我做了这么久的女皇后。”
“那天大典上天启的指示明明已经做完了，下一任的女皇依然是我，但已经离开的皇璟黛又出现在大典祭台上。”
“那一刻天昏地暗海水倒流，随着天雷降下一道更强的天启金光落在她身上，于是她成了新一任的女皇。”
皇懿君说的简单，可那天的场面她属实是终生难忘，放在石桌上的手也微微颤抖。
那是她第一次见如此强大的天启，强大到比她见过的任何一次天启都明确。
好像皇璟黛就是鲛人族天生的皇。
严格的继承制下就是严苛的君臣制度，女皇的位置在大典还没结束的时候就给了皇璟黛。
皇懿君被皇璟黛的人拉下大典暗中囚禁，皇璟黛的动作很快，快到连皇懿君的下属都没反应过来。
她的这个妹妹真的很想自己死。
好像皇璟黛也知道这个位置是偷来的，她连夜挖了皇懿君的鲛珠想要杀了她，但被皇懿君跑了出去，为了躲皇璟黛的追杀便逃到了岸上。
没有鲛珠她没了修为，也再也不能回到无尽海。
死亡也是迟早的事。
“那段时间我变回了原型，顺着河道暗渠游到了申屠家的荷花池里养伤。”
“那天申屠瑶跌入荷花池后就死了，我便幻化成了她生活在申屠家。”
鲛人族的极少数鲛人会有天赋能力，而皇懿君就是那极少数鲛人，她的能力是变形，但在能依靠鲛珠辨别身份的海底，她这个能力堪称无用。
“我没她的记忆，只能装作失忆。”
“申屠家除了申屠钰也没人在意这个小姑娘，糊弄过申屠钰后也就没人怀疑过我的身份，直到你来。”
“我的故事说完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在申屠家蹉跎的这段时间皇懿君早就想清楚了，没有鲛珠她回不去无尽海，也活不了几年。
在申屠家待着也不过是因为申屠钰这小子，生活没几天她就发现这家伙是个姐控，平时能跟着自己就跟着，连他修炼也带着自己。
反正早晚都是死，既然占了申屠瑶的身份，那为了这个姐控活着也没什么。
皇懿君不在乎生死，但兰风知道她鲛人女皇的身份后却想了很多。
鲛人，天生的亲水生物，手里也有很多与水有关的法器宝物，甚至包括秘籍。
兰风拿出另一个茶杯，倒了杯茶放到皇懿君面前，冷冷开口：“想不想复仇，本尊可以帮你。”
表面表现的再怎么无所谓，被人抢了皇位剜了鲛珠，都不可能不产生恨意。
尤其是这皇位还是用了手段得来的。
天启的存在让他们鲛人族能够长久的在无尽海底生存下去，每一任女皇都是通过天启选择出来的。
信奉天启的皇懿君很担心皇璟黛后面会把鲛人族搞成什么样子。
而兰风也怕皇懿君这个妹妹做出什么攻打人族的事来。
“道尊想怎么做。”
有机会复仇肯定要抓住，她皇懿君现在无所谓但不代表她就是个圣人。
青锋道尊的大名她也听说过，既然兰风提到了复仇的事，那皇懿君就相信兰风有帮她复仇的实力。
她伸手拿起温热的茶杯，有些弯曲的脊背此刻再度挺直起来，女皇的气质回到了她的身上，和对面的兰风相对毫不示弱。
日光西移，温度渐渐降了下去，穿过葡萄藤的阳光消失，空留下一套石桌和桌面上的茶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