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被温柔握住。
玄衡收紧怀抱，听到诊断结果后脸上的怔愣已被尽数收起，声音沉稳可靠。
“既不是阴邪之物，那夫人的灵根灵脉为何消失了？”
那语气满含风雨。
医者一凛。
夫人，这任岛主的夫人终于定下了吗？
他不敢卖弄。
“跟腹中的小公子没有关系，卑职也未查到任何不当之处，这······恐怕得请大管家一问。”
大管家很快赶到，打了一路关于陆瑶来处的腹稿却没用上，对上玄衡的问询震在当场。
他视线飘忽，某刻和玄衡怀里悄摸打量示意他的陆瑶对上。
大管家：“······”
怎么办？他不认为自家尊主会在得知一切后嫌弃夫人的来历，但反而更让他难以启齿。
陆瑶：“······”
你自求多福吧。
玄衡察觉到二人的眉眼官司，把陆瑶往怀里更护了护。
眉眼间尽是肃杀和狠意，大管家忠心耿耿不会背叛他，但为了他会不会出了什么招伤到道侣就不一定了。
“为何，你对她做了什么？”
大管家不敢拖延，把腰深深弯了下去。
“不敢，只是······”
“只是什么？吞吞吐吐！”
大管家有苦不敢言，组织了几息语言还是选择了最直截了当的说法 。
“夫人乃是罕见的天残之体，本就无灵根无灵脉。”
“······”
玄衡暴怒的气息一顿，不再言语。
两位在外呼风唤雨的修士在自家尊主面前呐呐不敢言，连抬头看一眼玄衡表情的勇气都鼓不起来。
陆瑶却凭借最佳位置看得一清二楚。
修为高的人本就容貌永驻，光看外表，他此刻就是个往常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他面色一片空白，竟呆住了，愣愣神色登时把他周身不可冒犯的威严清得一干二净。
陆瑶由下往上瞅他，他也慢慢将视线向下定在陆瑶脸上。
抚住她后脑的手微微颤抖。
陆瑶眨眨眼，缓缓坐起身在玄衡怀里找了个最舒服的位置继续窝着。
她出声打破冷肃的气氛。
“既如此，那就劳烦你们保小公子······”
怀抱猛地收紧，话也被仓促打断。
“什么小公子，为什么要保它！”
玄衡给两名惊愕抬头的属下一个眼神。
“有什么法子把它去掉，莫要伤害到夫人身体。”
陆瑶眼睛顿时瞪到最大，圆溜溜地控诉般看向玄衡。
医者还没说什么。
陆瑶先呜呜出声，很是委屈，“怎么就不是了，他不是你的种？你下了床翻脸不认人了，我真的看错人了。”
大管家和管家把自己存在感放到最低，低头不再言语。
便听那边自家尊主低声下气慌不择言地哄道，“是我的是我的，是我的···种。你听我解释，我怎么就成了你口中的狼心狗肺之徒，我······只是为了你的身体好，这孩子暂时不能要，把它去了好不好······”
说到后面变得极其艰涩，悲伤之意虽小心掩盖但仍满到溢出。
“你竟是······凡人，孕育修者子嗣难如登天，它会日日不断吸食母体精气，直至瓜熟蒂落之日，你承受不起。而且我的子嗣更是······”
陆瑶很是不服，想要反驳但脑中常识让她找不到任何支撑她留下孩子的论据。
修者的孩子在母亲体内会源源不断吸收母亲的精气，父母传承给孩子的天赋越强，孩子对母体的需求更大，孕育过程丢掉半条命实属常事。
精气乏善可陈·法力为零·平平无奇凡人一枚·陆瑶：完蛋，我不会被吸成人干吧。
她拧着眉还在犹豫，玄衡察觉到她态度的松动，已经和医者沟通起来。
医者满脸无奈，尊主夫人的情况太过特殊。
尊主修为已臻化境，都无法妥帖地在保证夫人无性命之忧的前提下将小公子拿掉。
他能做的只少不多。
又有几位医者听从召唤而来。几名在外呼风唤雨前呼后拥的医仙凑到一起，齐齐犯了难。
陆瑶歪头去问玄衡，“那你母亲那时是如何生下的你？”
听这些人的意思，天玄岛岛主一脉的子嗣孕育程度更是深渊级别，让陆瑶很好奇这人是如何被孕育出来的。
玄衡张张嘴，选择和盘托出。只要陆瑶来问，他必不隐瞒。
“我们这一脉的子嗣生来便是至纯至阳之体，只能由纯阴之体孕育。我们中大部分出生那刻，便是孕育我们的母体的死期。”
陆瑶：“······”
陆瑶：“······总有例外吧。”
玄衡：“······没有例外，剩下的是寥寥几个早早承受不住只得靠天材地宝吊着一口气，直至腹中孩子出生。”
他怕陆瑶误会母体暴毙会沾染上什么不好的因果，进而对他产生误会，立刻补充道。
“我这一脉子嗣不易，往往千百年难得一个。在挑中纯阴之体的女修后，天玄岛岛主会和选中的女修在天道见证下发誓，天玄岛为女修满足愿望，换取女修自愿放弃生命为天玄岛岛主生下继任者。”
陆瑶：“······”
好凶残的血脉。
好完善的机制。
好妥帖的安排。
陆瑶默默将自己从他怀中抽出来，随手拽过来一小被子盖在身上，自己则缩成一团，好不可怜。
开始自闭。
所以就她最菜呗。
最菜的陆瑶乖乖躺好。
玄衡挥退医者，再看床上鼓起的小包，心中升起无限柔情，又很快被铺天盖地的凄凉顶替。
日日被灼心时他尚可淡然以对，此时仅和道侣相处不足一日功夫，便几次三番受到摧心裂胆的痛苦。
自己的道侣竟是个凡人。
起初探查不到灵根灵脉，他误会是由体内的“阴邪之物”造成，这一切不难处理。
待祛除后他有成千上百的法子为道侣重塑经脉。
但现在不可能了。
道侣是天残之体，眼下的手段只能重塑或改善，而不能从无到有，这不被天道规则允许，也是天残之体的悲哀之处。
怎会如此。
“你在嫌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