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莫离摇头，语气诚恳：“我并无恶意。若姑娘不信，我可以立刻离开。”
青衣少女握剑的手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迟疑。她紧盯着秦莫离的眼睛，发现那双眸子清澈如潭水，不见半分虚伪，竟让她的脸有了一丝火热。
通过方才的交手，她已察觉秦莫离始终留有余地，甚至在她全力施展“征天凤舞”时也未下重手。甚至刻意收敛剑气，生怕伤及院中一草一木。
若他真有歹意，以他的修为，自己恐怕早已败落。
她咬了咬唇，短剑的锋芒稍稍收敛，但语气仍带着戒备：“你……当真只是路过救人？”
秦莫离点头，目光坦然：“这些孩子孤苦无依，我见他们受人欺辱，便出手相助。若姑娘仍不放心，我即刻离去便是。”说罢，他转身欲走。
“等等！”少女突然开口，声音里少了几分凌厉，多了几分犹豫。她深吸一口气，终于将短剑收回袖中，低声道：“方才……就算是我鲁莽了。”
言罢她从怀中取出一物，抛向秦莫离，正是白日里被她偷走的荷包。
“呐，物归原主，权当赔礼。”
“这......”看着失而复得的荷包，秦莫离反被这少女奇特的脑回路所震惊。这物归原主算哪门子赔礼？不过他也并未在意，修行之人钱财乃身外之物，况且他也大概想到了少女偷盗的目的，当即摇了摇头，又将荷包递了过去。
“姑娘若有所需，尽管拿去便是。”
少女一怔，随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倒也没有客气。她一把抓过荷包，指尖却不慎与他相触，立刻如触电般缩回，脸色顿时变得有些绯红。
“哼，你这个冰块脸倒是与其他人不一样。”
阳光透过院中老槐树的枝叶，斑驳地洒在她身上。青丝如瀑，衬得她肌肤胜雪，眉目间的倔强与此刻的赧然交织，竟有种说不出的动人。
这时，小五从墙角探出头，怯生生地问道：“洛姐姐，你们不打架了吗？”
洛初夏神色一柔，朝他招手：“没事了，过来吧。”
孩子们闻言，纷纷从藏身处跑出来，围在洛初夏身边，好奇地打量着秦莫离。一个小女孩拽了拽少女的衣袖，小声道：“姐姐，这个哥哥是好人，他刚才还给了我们馒头呢。”
“公子，之前对不住了！”就在这时那个名叫阿福的少年也从墙后走了出来，不过他一直低着头，显然不敢与秦莫离直视。
“无妨！”秦莫离摆了摆手，显然对这些小插曲并不在意。
听到秦莫离这么说，阿福这才如蒙大赦，神色一喜，加入到孩子群中。
看到这其乐融融的一幕，秦莫离自知也是到了离开的时候。当下转身走向门口......
“呐，我叫洛初夏，今日谢谢了，他日若再能相见，我请你喝茶！”在他的脚即将迈出小院的时候，少女清丽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秦莫离......有缘再见......”他并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问少女为何要照顾这些孩子，更没有提及少女身为修炼者为什么还要行偷盗之事。毕竟谁还没有点自己的秘密呢！
身为修炼者，漫长的寿元让他们对待一些凡尘俗事之时都显得有些淡然，一心醉于修炼的秦莫离更是如此。因此今日之事在他心中也许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江湖路远，也许有缘还会再见。
看着秦莫离离去的身影，洛初夏转身走向孩子们。夜风送来她低声的嘟囔：“哼，呆子……”
流云城的黄昏总是来得特别早。夕阳将城西的屋檐染成血色时，秦莫离正站在“醉仙居”二楼临窗的位置，望着街上熙攘的人群出神。
这几日他虽没有打探到任何有关极阳之物的传说，却在茶肆酒坊间听闻一个耐人寻味的名字——盗圣。说书人拍案惊堂，将那神偷描绘得飞天遁地，无所不能，恍若谪仙临世。
当然市井百姓只当是奇闻轶事，然而秦莫离的指尖却无意识地摩挲着茶盏边缘。
他依稀记得师尊当年无意间曾提及过此人，传闻那盗圣修为高深，亦正亦邪，常常出没各大宗门宝库，盗取不世秘宝。即便在修真界，也是个令各大宗门掌门都头痛的棘手人物。
“既然如此，那盗圣手中会不会有火精之类的极阳之物呢？”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一道声音突然将他惊醒。
“客官，您的菜齐了。”店小二将最后一碟清蒸鲈鱼摆上桌，偷眼打量着这位气质不凡的少年郎。一袭白衣胜雪，腰间玉佩流光，分明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却偏偏背着一柄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长剑。这种客人最是难伺候，既不能怠慢，又不敢过分殷勤。
秦莫离收回目光，从袖中取出一块碎银放在桌上：“有劳了。”
店小二眼睛一亮，这银子足够买下三桌这样的酒菜了。他正要道谢，却见那位公子突然眉头一皱，目光如电般射向街角。
“那是......”
顺着秦莫离的视线望去，店小二看到街道对面，一个须发花白的老者被几个彪形大汉从红袖楼推搡出来，重重摔在青石板上。老者挣扎着爬起来，又扑向门口，却被一脚踹开。
“老不死的，还敢来？红菱姑娘今日有贵客，是你这种穷酸老头能见的？”为首的龟公满脸横肉，朝地上啐了一口。
店小二见状，连忙压低声音：“客官莫要多管闲事，那是红袖楼的人，大有背景，惹不起的。”
秦莫离没有答话。修道之人本应超脱世俗，但师尊常教导“修道先修心”，因此他一直将斩妖除魔，为天下苍生请命为己任。眼下见死不救有违道心，他正要起身，却听隔壁桌几个商人模样的男子议论纷纷。
“啧啧，这老翁须发皆白，竟也来红袖楼寻欢作乐，当真闻所未闻！”一个留着八字胡的商人挤眉弄眼道。
“兄台有所不知。”旁边身着锦袍的男子压低声音，“此人是西市卖鱼的张老汉。半年前他闺女被强卖进这红袖楼，老汉日日来此哭闹要人。”
“竟有这等事？”八字胡商人顿时来了精神，凑近追问，“莫非其中另有隐情？”
锦袍男子左右张望，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 “听说是得罪了李家的那位公子......”话到此处戛然而止，只余一声意味深长的叹息在茶香中飘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