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倒吸一口凉气，手册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远处的主席台上，勤务兵们正在调试扩音设备，刺耳的电流杂音划破燥热的空气。
苏晚念弯腰捡起手册，拍去封面的灰尘。当苏晚念直起身时，看见沈逅已经站在新兵队列的最前排，背影挺拔如出鞘的利剑。似乎感应到苏晚念的目光，沈逅微微侧头，耳钉在阳光下闪过一道银光。
像是约定，又像是惋惜。
就在这时，一阵骚动从入口处传来。一个身材高大、留着寸头的男生大步走来，身后跟着几个同样气势汹汹的新兵。
“那就是温向烛……”林小满小声说，“这届最刺头的一个，据说家里有关系，一来就到处放话说要挑战教官。”
苏晚念眯起眼睛打量那个男生。
温向烛似乎感受到了苏晚念的目光，挑衅般地看过来，嘴角挂着不屑的笑容。
“有意思。”苏晚念轻声说。‘这几个‘老熟人’……还是老样子。’
不远处，一个戴着眼镜的安静男生独自站在角落，手里捧着一本书。那是贺梧秋，理论考核第一名，实战能力也不弱。
苏晚念在一众新兵中寻找慕容千云的身影，踮起脚尖在人群中张望。她的目光越过前面几个高大的男生，最终落在队伍最末端那个孤零零的身影上。一个人站在那里，没有人跟她搭话，四周的人窃窃私语。
慕容千云站在那里，像一座被遗忘的冰雕。晨光在她银白色的短发上镀了一层冷色调的光晕，衬得她本就苍白的肤色几乎透明。周围的新兵们不约而同地与她保持着三步距离，形成一个诡异的真空地带。
“那就是慕容家的那个人吗？”前排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女生用手肘捅了捅同伴，“听说她把自己的亲哥哥送进了灵能监狱……”
另一个女生插嘴道：“我听说当时情况危急，慕容千云这么做没有错……只是我不太敢上前跟她搭话……”
“嘘——”同伴紧张地回头看了眼，“慕容千云听得见的。慕容家的【灵能】——【迎风】连百米外的耳语都能捕捉到。”
另一个男生插嘴道：“我叔叔在调查局工作，说慕容家根本不同意慕容千云来训练营，是陈局长亲自出面才……”
同伴惋惜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慕容千云的下颌线绷紧了。她早已习惯这些窃窃私语，从十二岁灵能觉醒那天起，从她亲手将失控的兄长交给神秘调查局那天起。
议论声戛然而止，因为慕容千云突然转过头来。
慕容千云的眼睛在阳光下呈现出一种奇异的青灰色，像是暴风雨前的海面。
议论者们立刻噤若寒蝉，假装整理起自己的腰带。
慕容千云收回视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制服袖口。那里绣着慕容家的家徽——一朵被荆棘缠绕的鸢尾，金线已经有些开线了。
慕容千云在心里对自己说：‘随他们怎么说……无所谓……反正已经习惯了……’
但心底另一个声音微弱地反驳着：‘可是……如果有人能跟我说句话……哪怕是恶语相向也好……’
就在这时，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从侧面传来。慕容千云还没反应过来，肩膀就被人轻轻拍了一下。
\"你没事吧？脸色看起来不太好。\"苏晚念无视周围的声音，跟以前一样，走到慕容千云的面前。
这个声音太过突兀，慕容千云愣了两秒才抬起头。站在她面前的是个扎着高马尾的女生，琥珀色的眼睛里盛满毫不作伪的关切。
最令人惊讶的是，苏晚念站得如此之近，近到慕容千云能闻到苏晚念身上淡淡的香气。
“我没事……”慕容千云条件反射地回答，随即意识到这是今天第一个主动与她交谈的人，又生硬地补充道：“谢谢……”
苏晚念歪着头打量慕容千云，阳光穿过晨雾在她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金影：“这样吗？但是看起来你有些忧伤呢。”
苏晚念突然凑得更近，压低声音：\"坚持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那些都不是你的错。”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突然打开了慕容千云心里某个上了锁的盒子。慕容千云想起十二岁那年，兄长失控的灵能撕裂客厅的油画时，母亲也是这样将她护在身后。
但当她把失控的兄长交给神秘调查局时，母亲摔碎的那个青瓷花瓶。碎片划破了她的脚踝，但远不及母亲眼中的恨意来得疼痛。
回忆带来的刺痛让慕容千云的喉咙发紧。
“我叫苏晚念。”苏晚念继续说，嘴角扬起一个明亮的笑容，“你可以叫我晚念。”
慕容千云感到喉咙发紧。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最终，慕容千云做了一个连自己都没想到的动作——上前一步抱住了这个陌生人。
苏晚念的身体温暖而真实，慕容千云能感觉到对方瞬间的惊讶，随后是轻柔的回抱。
“谢谢……”慕容千云的声音闷在苏晚念的肩膀处。
苏晚念轻轻拍着慕容千云的后背，动作熟练得像是做过千百次：“你本来就很好。”
当慕容千云松开手时，发现整个训练场都安静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们身上，有惊讶的，有鄙夷的，更多的是困惑。
但慕容千云此刻只看着眼前这个叫苏晚念的女生，第一次主动伸出手：“谢谢你，我叫慕容千云，【灵能】是【迎风】。”
‘虽然我们不是第一见……’苏晚念默默在心中说道。
但苏晚念还是毫不犹豫地握住那只手，她的掌心温热，“很高兴认识你，我叫苏晚念，我的【灵能】是【迷心】。”
这句话让慕容千云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慕容千云没有注意到，训练场另一端的观察台上，温向烛正饶有兴趣地注视着这一幕。
“有点意思。”温向烛用食指敲打着下巴，“来训练营的人谁不知道慕容家的情况，这姑娘居然敢光明正大地过去搭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