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灰夜

柯辟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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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4章 《祭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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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在一个阴雨绵绵的清明节,淅淅沥沥的雨斜打在祠堂的瓦片上。有个叫洛泽的小伙子,他咬开了祖父遗留下来的檀木匣子。嘿,这匣子一打开,半块裹着黄纸的风干祭肉就飘了出来。那黄纸上写着:“慎食此胙,怨气未消。”

洛泽一看,忍不住嗤笑一声,心里想着:“啥呀,这就是封建迷信!”他也不管那么多,把那祭肉蒸煮了一下就给吃下去了。

到了半夜,怪事就来了。洛泽觉得舌底泛苦,齿缝还刺痛得厉害。他就用指甲去挑,嘿,挑出一缕金丝,仔细一瞧,居然是篆体经文!那字迹还随着血渗进了牙龈,变成了一段祭文:“天道昭昭,冤魂不散……”

这时候,窗外有个黑影唰地一下掠过,屋檐上的铃铛也无风自响,还有个沙哑的声音贴在他耳边说:“你吃了我的命……”把洛泽吓得一哆嗦。

从这以后,洛泽齿缝里的祭文每晚都在生长,没几天就缠满了口腔。他实在受不了了,就想着把牙拔掉。可谁知道,牙拔掉了,断齿处又长出新字,那些笔画还割破了他的喉管。

有一回,他对着镜子,那镜中的倒影突然开口说:“诵读祭文!”洛泽没办法,被迫念出“天道昭昭”的时候,嘿,七窍居然飘出檀香灰雾。这灰雾还凝成了一个女子的身影,正是祭文里的那个亡者。那女子指尖点着他的心口,问:“你祖父洛崇光,可还记得?”

洛泽这一回想,记忆就闪回到过去。原来祖父曾是民国典当行的东家,还卷入过“血胙案”。有个富商暴毙后,他小妾献祭的祭肉居然化作人形哭嚎,最后一查,肉里还掺有女尸碎骨呢!

洛泽为了弄清楚真相,就掘开了祖父的墓穴。这一打开,可把他吓了一跳,棺内居然躺着半块焦黑人骨,骨面上刻满了小字:“妾室柳氏,冤死光绪廿六年。”

他一碰到那骨头,当晚就被怨灵托梦了。梦里柳氏跟他说,她被正妻灌下铅水致哑,还被剖腹取子,然后被塞进祭肉,最后以“哑妾污胙”的罪名给焚尸了。她最后一丝魂魄附在骨头上,发誓“凡食此胙者,代我诵冤”。

第二天早上起来,洛泽七窍就涌出香灰,灰里还浮现出柳氏的断指。他又被迫念出祭文新的一段:“铅水灌喉,腹裂子亡……”

为了查真相,洛泽又潜入了古籍库。在泛黄的《京畿志》里,他看到记载:“光绪廿六年三月,洛记当铺掌柜洛崇光,为夺妾柳氏私藏金玉,勾结正妻将其灌铅水致哑,剖腹取胎制‘哑胙’,谎称祭肉不洁,焚尸灭口。柳氏临终怨咒:‘凡食此胙者,代我诵冤百世!’”

洛泽一看,浑身发冷,原来自己正是洛崇光转世。那祭文还随着血脉生长,他舌尖每念一个字,柳氏的断指就往他心口深插三分。

洛泽没办法,就去找道士作法。可那符纸一碰到他的身子就烧起来了。老道吓得直哆嗦,说:“此咒需‘食胙者’自赎。柳氏怨灵已经借你之口,把祭文刻进京中食肉者的命魂里了!”

老道这话刚说完,就听到新闻播报说:“本市多名食客突发癫狂,诵祭文后七窍飘灰暴毙。”再一看,洛泽掌心还浮现出一张血字地图,上面标注着所有曾分食祭肉之人的位置。这时候,又传来柳氏冷笑的声音:“该轮到你了,洛家最后的‘胙’。”

接着,洛泽就被怨灵拖进了祠堂地窖。地窖里的石台上摆满了琉璃罐,罐里漂浮着婴儿残肢,每个上面还挂着“洛”字铜牌,原来是洛家历代男婴!柳氏厉声说:“你祖父为保‘哑胙’的秘密,每代都杀亲子献祭!”

洛泽想逃,可罐里的婴尸齐声诵起祭文。那声浪把他的天灵盖都掀开了,祭文从颅骨缝里渗出来,化作金光锁链把他钉在了祭坛上。石壁上还浮现出新的血字:“洛泽,终祭之胙!”

不过洛泽也没坐以待毙,他咬破舌尖,以血为墨在掌心重写祭文。每添一个字,柳氏的断指就从他胸口抽出一截。当写到“腹裂子亡”的时候,婴尸罐轰然炸裂,怨气凝成了柳氏的真容。

柳氏问他:“你以骨血重写祭文,可抵百世怨?”她指尖还悬着金针,针尖滴落着洛家男婴的魂魄。

洛泽一咬牙,扯开胸膛说:“用我的骨,补你的命!”说完就把金针刺进了心口,牵动所有婴魂缠绕柳氏。

这一招还真管用,柳氏的怨灵松动了,她说:“洛家男儿,个个是‘胙’。”然后扯断金针,洛泽的胸骨化作新的祭骨,上面篆刻着完整的祭文。

那些婴魂齐声诵着:“铅水灌喉,腹裂子亡……”声浪掀开了祠堂的穹顶。晨光中,洛泽化作白骨,胸骨上的祭文飞出来,烙进了《京畿志》史册。柳氏轻抚着他的残骨说:“从此,‘胙’字之下,再无冤魂。”

十年后,有个考古队发掘洛家祠堂。领队在残骨堆里发现半块胸骨,上面的篆文清晰地写着:“光绪廿六年,妾柳氏冤,洛崇光弑其子以掩罪。百世之后,洛泽焚骨补其命。”

到了半夜,领队梦见一个白衣女子托梦说:“将此骨嵌入史馆‘冤案碑’。”第二天,史馆“民国冤案”展区中央,白骨祭文碑前就香火不绝了。

从那以后,每逢清明,碑文上就会自现血字祭文。游客诵读的时候,七窍飘出檀香灰雾,灰里还浮现出柳氏的微笑。史馆解说员总是说:“这是中国最后的‘哑胙’冤魂。”

再看那洛家祠堂旧址,还长出了白梅,花瓣都成了篆体,“冤”字还化作了“免”字。风一吹过,就好像有女子在轻吟:“以史为胙,冤魂得安。”这故事到这儿,也就圆满结束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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