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如歪了一下头，忽然笑了。
“因为妈妈说，她爱我。”
她曾经是那么向往那份母爱，甚至以为自己已经可以拥有。
银的手在颤抖，他不喜欢血腥味，会吐，但此刻，他却克制不住的想要抱住宋清如，抱住她，安抚她。
宋清如说：“一颗肾，还给了她，从此以后，我什么都不欠她了，也挺好的。”
“对了，银，我还只剩一个月了吗？”
银说：“是的。”
“我身上还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吗？我想再做个交换。”
银微微凝滞，他问：“什么？”
“我不想再忘记，一次次想起那些恶心的事，这样太痛苦了。”
银从来没有过心疼的感觉。
可这一刻，他的手缓缓的落在了胸口。
那里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虫子咬了一口，猛的痛了一下。
然后，银说：“用你的……喜欢。”
宋清如抬眼，看向银，眼神有一瞬间清澈的像个孩子，她没明白他的话。
银笑了一下。
只是心疼一下就这么难过，那宋清如该是多痛苦，她更是切身的感受着那些滔天的悲伤。
都是因为喜欢。
她太喜欢那个人类，所以才会这么难过。
喜欢，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
银不知道，但是他在六年前看见宋清如向他祈求，雪落满了她的全身，美丽的少女，美丽的雪，唤醒了因为没有信仰而沉寂多年的天神，他也被她救赎过。
那时的银就在想，到底什么是爱，值得一个人类，为另一个人类付出生命。
他以为，那是很美好的东西。
可这种东西，为什么会把当初的少女折磨成如今的样子。
不能干预非信徒人类，否则他会受到反噬。
可他还是一次次不顾反噬，靠近她，拯救她。
一次次靠近，那种叫喜欢的东西。
所以，宋清如如果真的还有什么他需要的东西，那大概就是喜欢了。
“我要你的眼睛里只有我，你的喜欢，也只能给我。”
宋清如不明白，她的嗓音微微嘶哑：“我已经……好像没有这种东西了。”
“没关系，我会让你有的。”
银消失了。
因为沈砚在敲门。
宋清如的神情一下子变成了死寂与反感。
沈砚鼓足了勇气才敢来找宋清如。
客厅的茶几里烟头插满，总是神采又贵雅的男人此刻只剩下萎靡和颓废。
他不断复盘，像是一次投资一样，列出了他所有错误的决定，当最后所有的结果抖指向那个最坏的可能时，他不由陷入了绝望。
因为那个可能，就是宋清如会失去对他的爱。
他的清如，变成这个样子，其实都是因为他。
宋清如打开门，沈砚在外面很讨好的对她笑。
“清如，你猜我看见什么了？”
他拿起杂志，把那一页翻给宋清如看。
“是这个吗？慕士格塔峰，你之前想给我看的，要和我一起去的地方？我们明天就出发好不好？”
宋清如看着那张图，雾蓝色的天空，钻石一样波光粼粼的雪光，可不知道被自己收藏了多少年了，版面都有些老土，上次去书店找，这报纸都停刊了。
想到这里，宋清如觉得有些好笑。
“不想去。”
沈砚凝滞了一下，带着有些意外的难堪，努力笑着：“为……为什么？”
“太冷了。”宋清如云淡风轻的说。
沈砚很快反应过来，又说：“那我们去海边？去夏威夷，那里风景好，也暖和……”
“太热了。”
宋清如此刻的表情和当初沈砚敷衍自己时一模一样，原来不爱一个人，会这么轻松。
“那你……那你想去哪里我都陪着你好不好？”
宋清如有些累了，伤口还在疼，尽管银替她恢复了一些，可毕竟是少了一个脏器。
“沈砚，我很累，我不想出门。”
沈砚的心拧着疼，他如今黔驴技穷一般的想着办法哄宋清如。
“是害怕……害怕外面吗？清如，那个医院已经被查封了，你不会被追究任何责任。伤害你的那些人，我也都已经……”
“说完了吗？”
宋清如打断他。
沈砚似乎是没想到，他肉眼可见的无措起来，然后慌张的笑了一下，点了点头，问：“你累了？”
“嗯。”
宋清如关上了门，回到床上，睡觉。
她不会再忘，她不会再给任何人伤害自己的机会了。
沈砚还站在门前。
一直到日落，一直到屋子变得漆黑，沈砚都站在那里。
他的身体被痛苦逼出来的血锈住了，动弹不得，他没有意识的站在那里。
头一次觉得无能为力，不知所措。
忽然，屋里传来隐隐绰绰的啜泣声，还有梦呓一般的哭喊。
沈砚回过神来，几乎没有思考的就撞开了门冲了进去。
屋里太黑了。
宋清如醒来时就看见了漆黑的屋子。
这样的黑，就像是那夜被陈俊宇强迫时一样，让人从骨子里恐惧。
“开灯！”
沈砚听见宋清如发抖的尖叫，慌乱的去够灯的开关。
宋清如整个人从床上摔下来，摸索着打开衣柜就要躲在里头。
沈砚打开灯时，宋清如已经钻进了衣柜，藏在一堆衣服后面瑟瑟发抖，无助惶恐。
而嘴里一遍遍念着：“别这样对我……求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