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陌看着沈砚发红的炙热的眼神，不知道为什么心口有些微微的疼，她想远离的，可她也想要一个答案。
她有些思绪混乱，但不是因为这个药，这药只会让人失去力气，但她好像是……像是别人的思绪顶替了她的意识。
“我到底……有没有见过你？”
沈砚整个人一点点失了神，他眼中林陌的眼睛，怪异的变成了那双在夜里梦里想要见到的眼睛。
然后，那双眼睛就哭了。
他一下子慌了神，那眼泪就像能烫人一样。
“清如，别哭……别哭，你是在怪我吗？”
明明被下了药的是林陌，但是神志不清的却变成了沈砚。
他失了所有力气一般跪在床头，想要伸出手去擦她的眼泪，可是又想起来她还恨自己，她嫌弃自己脏……他的确脏，出轨是真出轨了，睡了别人也是真睡了，在宋清如因为救他而被病痛折磨的时候，他抱着别的女人在德国的酒店里厮混，宋清如在雪山上郁郁而终的时候，他还在赌气她会回头……他是这个世界上最脏的人。
“对不起，清如，别哭了好不好？”
林陌皱起了眉，摸了摸脸颊，又是莫名其妙的眼泪，她讨厌这种感觉，讨厌这种意识沉重混乱的感觉，她抬手狠狠掐了一下手腕，顿时恢复了一些清明。
“沈砚，我不是什么清如，你看清楚。”
林陌这么说，却也觉得怀疑，为什么他会把她当成宋清如，明明知道她不是，她们两个明明长得一点都不像。
又为什么，自己总会觉得好像有什么很重要的人不记得了，是面前的沈砚吗？
可是他们两个的生命从来都不相交，这怎么可能呢？
所以，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太讨厌了。
只有沈砚却好像沉在了某种情感里出不来了，他摇头，眼中慌乱，想触碰却不敢触碰的半抬着手。
他开口，委屈的控诉。
“清如，你恨我，可你不该连最后一眼都不看我的就离开，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以命换命的事情？我一定会把你的命，还给你，把欠你的都还给你，我只要你能爱着我，死了也没关系……可是，你什么都不告诉我，你就那样走了，我怎么办？”
沈砚说到后面，整个人就已经把脸沉沉的低了下去，肩膀微微抽搐发颤，滔天的绝望袭来，这个样子有点吓到了林陌。
她见过他悲伤，见过他冰冷，见过他温柔的样子，却从没想到，他也会这么失控。
她有些手足无措，努力保持着清醒，擦了擦眼泪，像哄孩子一样先安抚他：“我没哭，我没哭了，你别……别这么难过。”
沈砚怔了怔，这才缓缓抬起了头。
看到林陌真的不哭了，沈砚的眼睛亮了亮，小心翼翼的笑了笑，忽然又想起了什么难过的事。
“你从来不来我的梦里，我甚至都害怕有一天会忘了你的样子，你今天终于来看我了，和以前一模一样，一样的好看……只有我长了白头发，我配不上你了，可是，别不要我好不好？”
沈砚是很高兴，终于能在幻觉或者梦境里见到宋清如了，这么真实的宋清如。
林陌不安的皱了皱眉，药效一阵阵的，让她浑身都难受。
“清如，你喜欢吃的东西我都给你留着，香草的蛋糕，布丁，奶昔……我有好多好多，你别跟银走好吗？”
沈砚又害怕的祈求起来。
他真的已经疯了，只要有一点点关于宋清如的事，他就没了神智。
林陌看着他赎罪一般的说那些话，对他们的曾经生出了疑惑。
几乎是鬼使神差的，她问出了一句话：“既然这么恩爱，你为什么又会出轨呢？”
这句话，像子弹一样正中沈砚的眉心。
是质问，宋清如的质问，她也曾这样泣血一般的质问过他。
沈砚的心脏抖了一下。
他曾在宋清如这样问她后，打了她一耳光。
想起这一巴掌，沈砚的手掌剧烈的疼了起来，他惶恐的摇了摇头，又说对不起，他害怕，害怕宋清如一生气又走了，他好不容易才又见到她，她要是走了就真的再也不回来了。
“清如，我知道，你是在怪我对不对？怪我背叛了你，背叛了我们的感情，怪我打了你……都是这只手，我……我向你认错！”
沈砚翻找着什么，找不到，于是起身离开了。
看到他走远，林陌终于才能松口气，费力拿起杯子，连着喝了好几口水想快点把药物排出去。
没过几秒，沈砚又回来了。
他颤颤巍巍的拿着一根点燃的烟，林陌还没看清他要做什么，沈砚就把那根烟摁在了自己的掌心。
烟冒了几下，就灭了。
但灼进了掌心，红色的皮肉绽开。
林陌瞪大了眼睛，全身的温度骤降，一脸的惊恐，下意识的用全身的力气往后瑟缩了一下。
沈砚却好像不知道疼一样，小心翼翼的笑着，又好像在哭，看着林陌，问：“清如，清如，够不够？别走，只要别走，我什么都可以做！”
“你别这样……”林陌是真的害怕了，声音都在发颤。
门突然打开了，窦临和方从文一起进来，却看到沈砚半跪在地上，林陌则是一脸惶恐的躺在床上。
再仔细看，就看见了沈砚掌心的烫伤。
两个人不由的都皱起了眉，几乎是一瞬间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窦临眼神悲凉的叹了口气，然后拿着医药箱走向林陌。
“你别害怕，他只是……偶尔才会这样。”
方从文习以为常的走过去按住了沈砚，把他往起来拽，看见他掌心的伤就觉得心酸。
“沈砚，走。”
沈砚整个人都在发抖，他激动的看着方从文，死死的抓着床沿，说：“从文，你看看了吗？是清如，你看，是……”
这一次他再看过去，整个人却怔住了。
不是宋清如，那是林陌的脸。
或者说，是变回了林陌的脸。
宋清如呢？
是不是她没原谅自己，所以又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