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赌服输,先知先生。”叶远站起身,掸了掸西装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动作从容不迫,“现在,可以告诉我星盘在哪里了。哦,还有,你的面具。”
先知僵在原地,面具下的呼吸变得粗重。
大厅里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他,等待着一个结果。有人期待他履行赌约,有人则暗中希望他勃然大怒,将这个搅局者就地格杀。
良久。
久到连最沉得住气的人都开始感到焦躁时,先知终于动了。
他缓缓抬起头,那双透过面具孔洞射出的眼睛,死死地锁定在叶远身上。
接着,一种仿佛砂纸摩擦金属的沙哑声音,一字一顿地从他齿缝里挤出来。
“星、盘、从、来、就、不、存、在。”
轰!
人群中爆发出比刚才任何一次都更猛烈的骚动。
“什么?”
“假的?我们追寻了一辈子的东西……是假的?”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富豪身体一软,直接瘫倒在地,嘴里喃喃自语,像是疯了一样。
这不仅仅是金钱的损失,更是信念的崩塌!
然而,叶远脸上却连一丝一毫的意外都没有,他只是平静地看着先知,仿佛在听一个早已知晓的笑话。
“我知道。”
简简单单三个字,却比任何武器都更有杀伤力,让全场再次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先知的声音里终于透出了一丝惊疑:“你……早就知道?”
“从我踏进这里的第一秒,我就知道了。”叶远踱步到那个装着赝品罗盘的展示柜前,指尖在防弹玻璃上轻轻叩了叩,发出清脆的响声。
“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说,就能让在座的各位,心甘情愿地奉上身家性命。”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全场,那些刚才还不可一世的富豪名流,此刻竟无一人敢与他对视,纷纷羞愧地避开了视线。
“你们想要的,从来都不是什么预知未来,不过是想找一条满足自己贪婪的捷径罢了。”
“而他,”叶远的手指向先知,语气里带着一丝玩味,“他不是什么先知,他只是一个比你们所有人都高明的骗子。一个搭建了华丽舞台,等着你们这些贪婪的演员,自己跳上来表演的好导演。”
叶远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现场所有人内心最肮脏的欲望,将他们的伪装和虚荣剥得一丝不挂。
他最后看了一眼面具下已经彻底呆滞的先知,嘴角噙着一抹冷淡的笑意。
然后,他再次牵起唐宛如的手,转身走向那扇沉重的雕花大门。
“我们走,去吃夜宵。”
这一次,无人再敢阻拦。
人群如同摩西分海般,自动分开一条道路。他们敬畏、恐惧、又嫉妒地看着那个男人的背影,挺拔如松,闲庭信步,仿佛这里不是龙潭虎穴,而是他家的后花园。
唐宛如被他牵着,掌心传来的温度让她无比心安。
然而,就在他们的手即将碰到门把手时——
“轰隆!”
一声沉闷的巨响,厚重的金属大门猛然关闭,数道巨大的锁栓从门框内弹出,严丝合缝!
紧接着,整个宴会厅内所有的水晶吊灯“啪”的一声瞬间熄灭,世界陡然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人群中爆发出阵阵压抑的惊呼和尖叫。
下一秒,四面八方的墙壁上,亮起一排排猩红色的应急灯。幽暗的红光将每个人的脸都映照得如同鬼魅。
咔!咔!咔!
数十个手持武器的黑衣保镖,从墙壁的暗格、装饰性的屏风后走出,动作整齐划一,冰冷的枪口对准了场内所有人。
大厅,瞬间成了一座密不透风的铁笼。
先知那经过变声器处理的、扭曲而疯狂的笑声,通过音响响彻全场。
“呵呵……呵呵呵呵……”
“夜王阁下,你以为,赢了赌局,就能这么走了?”
叶远脚步未停,只是缓缓转过身,面对着从二楼楼梯上走下来的先知,神色平静得有些过分。
“怎么,堂堂先知先生,输不起?”
唐宛如紧张地抓紧了叶远的手臂,手心已经冒出冷汗。
叶远反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侧过头,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低语了一句。
“看来今晚的法式焗蜗牛,要稍微推迟一会儿了。”
他甚至还朝她眨了眨眼。
唐宛如一怔,心头那股巨大的恐惧,竟被他这个不正经的玩笑冲淡了大半。
这个男人,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惦记着吃!
先知一步步走下楼梯,每一步都踩得很重,仿佛要将刚才输掉的尊严全部踩回来。
“赌局结束了,我承认我输了。”
他走到叶远面前,那双藏在面具后的眼睛死死盯着他。
“但是清算……”
先知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怨毒与快意。
“才刚刚开始!”
他张开双臂,如同一个真正的神棍在宣告神谕。
“星盘虽然不存在,但有一样东西,是真实存在的。”
“预言。”
“有人预言,夜王会死在巴黎。”
“死在今晚!”
话音落下,那些黑衣保镖齐刷刷地拉动枪栓,金属摩擦的声音在死寂的大厅里显得格外刺耳。
黑洞洞的枪口,大部分都对准了叶远和唐宛如。
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先知享受着这种掌控一切的感觉,面具下的表情想必是极为得意。
“夜王阁下,欢迎来到真正的游戏。”
“生死局。”
“生死局?”
叶远听到这三个字,不仅没有半分惊慌,反而笑了。
那笑声在死寂的大厅里响起,清晰得让人头皮发麻。
“先知先生,你确定要玩这个?”
他松开唐宛如的手,往前走了两步,站到了那些黑洞洞的枪口前,距离最近的枪口甚至不足一米。
唐宛如心脏猛地一紧,下意识想要把他拉回来,却被他回头时的一个眼神制止了。
那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让她莫名安心的从容。
“非常确定。”先知的声音里满是扭曲的快意,“今晚,你走不出这扇门。”
“是吗?”
叶远慢条斯理地从西装内袋里掏出手机,当着所有人的面,解锁,然后不紧不慢地在通讯录里翻找着。
这个动作,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包括先知。
他想干什么?报警?在这里,谁能救他?
终于,叶远的手指停下,拨通了一个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