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的震颤比方才更剧烈了。
向云臂弯里的柳夫人被晃得几乎站不稳，发间银簪撞在他锁骨上，疼得他皱眉——可这疼比不过心口那股灼烧感。
他盯着身后祭坛方向，水晶球碎裂处溢出的黑气正顺着石缝爬满洞壁，像无数条毒蛇吐着信子。
\"云郎？\"柳夫人的指尖掐进他手背，声音带着颤，\"那黑气...是不是要追上来？\"
向云低头，看见她眼底映着洞顶摇摇欲坠的钟乳石，睫毛上还挂着方才的泪。
他反手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压过她的冰凉：\"别怕，有我在。\"余光瞥见薄风背对着他们，刀尖斜指洞穴深处，宽肩绷成铁铸的线——这兄弟方才攥断半把刀的手，此刻正因为用力而泛白。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响：【检测到虚空能量浓度超标270%，当前区域封印节点稳定性0.3%，建议立即撤离至安全距离。】
\"薄风！\"向云提高声音，\"带阿卿先出去！\"
\"放屁！\"薄风猛地转头，刀穗上的红缨扫过他满是胡茬的下巴，\"要走一起走！\"话音未落，洞顶一块磨盘大的岩石\"轰\"地砸下，砸在他们方才站立的位置，碎石溅得薄风肩头都是。
柳夫人吓得闷哼一声，往向云怀里缩得更紧。
向云的瞳孔骤缩。
他能感觉到脚下的地面在龟裂，像被无形的手撕开的绸缎。
可就在这时，臂上符文突然泛起滚烫的蓝光，顺着血管往心口窜——那是他与系统能量共鸣的征兆。
他猛地转头看向祭坛，却见碎裂的水晶球残片上，银纹正发出幽绿的光，像某种古老文字在跳动。
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这次多了数据流在视网膜上流淌：【检测到异常能量波动，疑似包含上古封印密文。
建议宿主获取残片，解析后可定位第二件圣物坐标。】
向云的呼吸一滞。
第二件圣物...他们在漠北雪原找了三个月的东西，竟藏在这破碎的水晶球里？
他望着三步外的祭坛，黑气正裹着残片翻涌，像要把那点绿光吞进去。
\"阿卿，抓住薄风的腰带。\"他把柳夫人往薄风怀里推，\"不管发生什么，你们先跑到洞外的山坳里，等我。\"
\"云郎你要做什么？\"柳夫人抓住他的衣袖，指甲几乎要掐进他肉里，\"里面全是黑气，你会——\"
\"我要拿东西。\"向云低头吻了吻她发顶，\"拿完就来找你们。\"他抽出腰间的权杖，刻着太阳神鸟的杖头亮起金光，与臂上符文呼应。
这是他从漠北第一座圣物遗址里得到的，此刻竟像活了般微微震颤。
薄风突然拽住他后领：\"大哥！
洞顶要塌了！\"话音未落，又是一声闷响，洞口方向的石梁裂开半人宽的缝隙，天光从裂缝里漏进来，在黑气上割开一道银边。
向云盯着那道天光，心跳突然加快。
他能感觉到权杖里的力量在沸腾，符文的蓝光与权杖的金光开始缠绕，像两条交尾的龙。
系统在这时给出分析：【虚空能量与圣物能量存在排斥反应，当前接触点能量紊乱度92%，强行接近可能引发局部爆炸。】
\"那就炸吧。\"向云低笑一声，握着权杖的手紧了紧。
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盖过了洞穴的轰鸣——为了找到第二件圣物，为了彻底斩断虚空之主的爪牙，为了让柳夫人再也不必在城墙上看黑雾围城...他向前迈出一步。
黑气突然凝成一道墙。
那墙是实体的，泛着腐臭的灰，向云的权杖刚触及就爆出刺啦的火花。
他闷哼一声，后退半步，虎口发麻。
\"哥！\"薄风的吼声里带着哭腔，\"你疯了？！\"他扛着柳夫人往洞口跑，可地面的裂缝已经蔓延到他们脚边，每一步都像踩在摇摇欲坠的冰面。
向云擦了擦嘴角的血——刚才被气墙震的。
他盯着气墙上跳动的绿斑，那是水晶球残片里的光。
系统突然弹出一行字：【检测到圣物共鸣频率，建议使用权杖核心能量引导。】
他猛地举起权杖。
太阳神鸟的眼睛突然亮起，不是之前的金，而是月白色的光——像极了昨夜他在营帐外看见的，穿过云层的月光。
符文跟着亮起来，蓝光里竟也渗进了月白，两种光在权杖顶端交汇，凝成一个旋转的光团。
黑气墙发出刺耳的尖啸，开始出现裂痕。
向云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炸开，是一段破碎的记忆？
或是水晶球里的密文？
他看见无数星图在眼前闪过，最后定格在一轮弯月上——那轮月，此刻正从洞口的裂缝里漏进来，照在他的权杖上。
\"给我开！\"他吼出声，权杖光团猛地向前一冲。
黑气墙应声而碎，残片里的绿光\"嗖\"地钻进权杖，在太阳神鸟的眼睛里种下一点幽绿。
洞顶传来最后的轰鸣。
向云被薄风从背后扑着推了出去，三人滚进洞口的碎石堆里。
他抬头，正看见整座洞穴在他们身后崩塌，扬起的尘土里，权杖上的月白光点还在跳动，像一颗等待发芽的种子。
柳夫人哭着捶他胸口，薄风骂骂咧咧地拍他背上的灰。
向云却盯着权杖上的月白光点——他突然想起，昨夜巡逻时，他曾看见东边山脉的峰顶，有月光凝成的雾气。
而系统方才的共鸣频率，竟与那雾气的波动一模一样。
洞穴的尘埃落定，月光重新洒在他们身上。
向云摸了摸权杖，嘴角扬起笑意。
第二件圣物的线索，找到了。
洞穴的震颤在向云举起权杖的瞬间达到顶峰。
他能清晰感觉到掌心跳动的灼热——那是系统刚刚推送的指令：【月能共振频率匹配度89%，建议以权杖为媒介引导能量】。
昨夜巡逻时瞥见的东峰月雾突然在脑海里闪回，那些凝成雾团的月光，原来早就在为此刻的共鸣做铺垫。
\"阿卿闭眼！\"向云低喝一声，左手扣住柳夫人后颈将她按进怀里，右手权杖猛地朝前一送。
太阳神鸟眼窝里的幽绿光斑骤然胀大，月白色的光流从杖身窜出，在黑气墙上织成蛛网般的亮纹。
柳夫人的指尖掐进他后背的甲片，温热的呼吸透过衣襟烫着他锁骨：\"云郎...我怕。\"
\"别怕，就快了。\"向云的声音比平时更沉，像在哄受了惊的小兽。
系统数据流在视网膜上疯狂滚动，他盯着黑气墙中央那点未被吞噬的绿光——那是水晶球残片最后的倔强。
权杖突然在掌心发烫，烫得他虎口泛红，却让他想起三年前在漠北雪原第一次握住圣物时的温度，同样的灼痛，同样的希望。
\"共振启动。\"他咬着牙吐出四个字。
月白光流与蓝光符文在权杖顶端绞成螺旋，像把无形的钻子往黑气墙里钻。
黑气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裂痕从光流接触点开始蔓延，薄风突然从侧面扑过来拽他胳膊：\"哥！
洞顶的钟乳石要砸你脑袋上了！\"话音未落，一块带棱的碎石擦着向云耳畔飞过，在柳夫人发间的银簪上磕出个豁口。
柳夫人闷哼一声，却反手攥住向云手腕：\"我数到三，你就撤。
一——\"
\"二！\"薄风的刀已经架在向云腰后，\"再不走我扛你出去！\"
向云的瞳孔里映着黑气墙最后一丝裂痕。
他能感觉到水晶球残片里的能量在躁动，像困在笼中的鸟。
系统突然跳出红色警告：【能量过载预警！
5秒后洞穴结构崩溃！】他心下一横，权杖往前一送到底——月白与幽绿在黑气墙内炸开，银亮的碎片如星雨飞溅，其中一片带着绿光\"叮\"地嵌进权杖的太阳神鸟眉心。
\"走！\"向云拽起柳夫人就跑，薄风在后面推着两人的后背。
洞顶的岩石开始成片坠落，砸在他们脚边溅起火星。
柳夫人的绣鞋被碎石划破，露出雪白的脚踝，向云想背她，却被她推着往前：\"我能跑！
别管我！\"
三人刚冲出洞口，身后传来天崩地裂的轰鸣。
向云回头时，最后一眼看见洞穴入口像被巨手揉皱的纸，碎石混着黑气冲天而起，在月光下凝成狰狞的鬼脸。
柳夫人扑进他怀里，浑身发抖，薄风单膝跪地，刀尖插地支撑着身体，额角的血顺着胡茬往下滴——不知是刚才的碎石划的，还是急出来的。
\"都没事吧？\"向云的声音发哑。
他摸柳夫人的脸，触手一片冰凉，又去拍薄风肩膀：\"老薄？\"
\"没事。\"薄风扯了扯嘴角，突然盯着向云的右臂，\"你胳膊...\"
向云这才注意到，臂上的符文正在发烫。
原本的蓝色纹路里渗出幽绿，竟慢慢勾勒出半枚水晶球的轮廓，像被谁用烧红的铁笔重新刻过。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响：【圣物融合度23%，检测到虚空能量残留，建议立即转移】——可不等他反应，柳夫人突然拽他衣袖，声音发颤：\"云郎，看天上。\"
向云抬头。
月光依然清亮，却有几道暗红色的光带从东边山梁后升起，像被血浸过的绸带，在夜空里划出扭曲的轨迹。
那是...他瞳孔骤缩。
三个月前在漠北草原，他们曾遭遇过这种红光——迷雾生物的追踪标记。
当时那些半透明的怪物从虚空中爬出，用指甲般的利爪撕开了三营的帐篷。
\"薄风，刀。\"向云伸出手。
薄风立刻把横刀递过去，刀柄还带着他掌心的温度。
柳夫人退到两人身后，从腰间摸出向云送她的短刃——那是用漠北玄铁打的，此刻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看来我们拿圣物的动静，惊动老冤家了。\"向云转动权杖，太阳神鸟眼里的幽绿随着动作明灭，\"系统说融合度才两成，这时候打起来...\"
\"打就打！\"薄风吐了口唾沫，刀锋在地上划出火星，\"当年在漠北，老子用半块盾牌都砍死过三只这玩意儿！\"他话音未落，地面突然发出令人牙酸的开裂声。
向云感觉脚下一沉，低头时，一道半人宽的裂缝正从他脚边往柳夫人方向蔓延，裂缝里涌出的寒气冻得他后颈发疼，像有人拿冰块贴着皮肤。
柳夫人惊呼一声，踉跄着后退，却被向云捞进怀里。
裂缝深处传来类似指甲刮玻璃的声响，越来越近。
向云能感觉到怀里的人在发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冷——她的指尖已经冰得像块玉。
他握紧权杖，幽绿光斑突然大亮，在裂缝上方投下一片光幕，暂时挡住了涌出的寒气。
\"这是...\"柳夫人抬头看他，眼尾还挂着刚才的泪，\"虚空之主的手段？\"
向云没说话。
他盯着裂缝里翻涌的黑雾，突然想起系统之前说的\"虚空能量浓度超标\"。
或许从他们进入洞穴那一刻起，就被盯上了。
或许这裂缝，是那些红光引过来的...他正想着，裂缝里的寒气突然变浓，冻得权杖上的光幕出现裂痕。
柳夫人的短刃在她手里结了层白霜，薄风的刀穗红缨上也凝了冰珠。
\"哥！\"薄风的声音带着破音，\"这寒气不对！比漠北的雪还冷！\"
向云能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在面前凝成白雾。
他低头看柳夫人，她的睫毛上已经挂了冰碴，像落了层细雪。
系统在这时跳出新提示：【低温源疑似虚空核心碎片，建议立即远离】，可他们身后是崩塌的洞穴，左边是悬崖，右边是红光逼近的山梁——根本无处可退。
\"阿卿，抓紧我。\"向云把权杖塞进左手，用右手拢住柳夫人后颈，将自己的体温尽可能渡给她，\"老薄，护好右边。\"
薄风重重\"嗯\"了一声，刀锋在胸前划出防御的弧。
三个人背靠背站着，听着裂缝里的声响越来越近，看着红光越来越亮，感受着寒气像无数根细针扎进骨头。
向云的权杖突然在掌心发烫，幽绿光斑与臂上的水晶球纹路同时亮起，他能听见某种古老的歌谣在脑海里回荡，像是圣物在诉说什么。
裂缝里的寒气突然暴涨。
柳夫人的短刃\"当啷\"掉在地上，被冻得发脆的刀身摔成两截。
向云的眉峰结了冰，却在这时笑了——他终于听清楚那歌谣的内容。
那是指引，是钥匙，是圣物在告诉他，如何用融合后的力量，对抗这来自虚空的寒冷。
\"别怕。\"他低头吻了吻柳夫人结着冰碴的额头，\"我在。\"
话音未落，裂缝里涌出的寒气突然凝成实质，像条透明的蛇，嘶嘶吐着信子，直扑三人面门。
柳夫人的惊呼被冻在喉咙里，向云握紧权杖，幽绿与月白的光在杖头炸开——这一次，他不再是被动防御。
而那寒气，在触及光团的瞬间，竟开始凝结成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