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咱们能拿到钱吗？”
石头也担心这个问题。
这个时代的通病，某些人吃饭爱打欠条，人家那不叫欠条，叫啥挂账，不是以个人的名义，还都是以单位名义挂的。
这老百姓家里头做点小买卖，可架不住这个挂账。
“可真是，这个可得好好整着。”
老太太也担心。
“你们说的这个人靠谱不？”
这谁能知道啊？
这是个饭店，不至于吧？
这可太至于了，石头第一次去送葡萄，大厨里头来接东西的人根本没提算账的事儿。
石头怕这钱瞎了要不回来，特意跟着走了两步追问道:“那啥，师傅，这葡萄钱还没给我呢。”
“啧，你这人怕什么，这么大的个饭店还能差你这点葡萄钱，统一的月底结账。你就日常记账就成。”
……
这可是跟说好的不一样啊！
“不是，那，那之前找我的时候，不是这么说的啊？”
“这边我不管，谁找的你你找谁去，到我这，就是统一的，月底一起结账。”
“那……”
石头还没说完呢，人搬着东西进去了。
这下得了，葡萄送进去了，钱没到手。
他想了想，自己在这啥人都不认识，还是得回去找小卖店大姐。
顾不上别的，他开着车回去找小卖店大姐。
大姐正在那看店。
“大姐。”
“哎张啊，怎么样？送进去没有？”
石头有点尴尬，但这事儿得说明白啊，不然自天天这么送，送进去容易，自己可遭不住这钱啊。
一箱子十来斤，两箱子就是二十多斤。
就算自己收的算便宜，那也得十二三块钱呢！
这会儿，普通人干一天也就挣个十四五块钱。
一天的工钱就没了，那一个月他得垫多少钱呢！
“大姐，送是送进去了，但是没给钱啊。”
“没给钱？接东西那人怎么和你说的？”
石头把话给她学了一遍。
“哦哟，这不是跟你说了月底一起结账吗？那你怕什么？
那饭店就在那，又跑不了。”
感情不是欠着你的钱！
“大姐，这一个月结账是真不行 ，我这得有本钱才能进来货呢。”
“那你就先给那边打个欠条呗！”他们开店的好些都是这么干，东西先卖，卖完在给，这算什么事儿啊。
“大姐，我这小买卖可不比你们，我们一天天的去进货，都得给人家现钱。你不拿钱人家也不给你东西啊！你帮我跟你家大哥”说说呗，真不能一个月一结，真要月底结账，我这没法干了都。”
“行，等他下班回来我跟他说。你自己可把账记好了啊。”
石头的账记得很明白。
他自己心里很忐忑，觉得这钱要收回来可能有点费劲，但是他也想能有个稳定的地方持续走货。
虽然饭店的量不大，但是咱还有菜呢？万一也能往里头送菜，那不也是一条销路吗？
所以说吃亏占便宜的，都是有数的，你不想着贪人家的好处，那也用不着提心吊胆的怕人家不给钱。
好在大姐还是靠谱的。
她跟自己老公说了说张家里的情况。
“就不能先给他把钱结了？这一天也没多少钱，但是攒一起，这钱可不算少。他那三轮车小打小闹的，确实有点挨不起。”
“谁家不是月底结账？怎么就他特殊？”
大姐有点不过意。
你说也是，人家那么大个饭店，还能欠你那点葡萄钱？
小农户出身，眼见就是短浅，只看着眼前的这点蝇头小利的，有人拉拔着也不知道办事儿。
“他们哪知道这个情况，昨儿个跟我说耗不起，他今儿还送去了吗？”
“这我哪知道？送了吧？我看着今儿上菜上果盘的，有葡萄呢。”
这还行，没给她丢脸。
就是这事儿办的，叫人没法说，也得亏他在那边没闹，还知道回来找她。
“那怎么弄？要不就一周给他一结钱？”
“行了，你别管了，我给他办了就是。”
两口子说着话这事就放一边了。
“儿子，我看看你今儿写的作业。”
石头这边得了大姐的话，心里头还是不熨帖，她光说没啥问题，让他放心，这怎么放心？
继续送吧，提心挑胆的连送了六天，正好赶上月底，第七天的时候，有人给他结账了。
他站在一个屋里等着，这地方还有几个人在这等着算账。
“哎，兄弟，你也是来算账的？”
“你也是？你是给饭店供啥的？”
“肉，各种肉。”
石头心说可算找着人打听了。
“他这地方多久一算账啊？”
“他这地方按月算账，一个月给结一回钱。”
哦，看来还是真的。
“一直这样啊？”
“那我不知道，反正我开始送肉就是一个月一结钱。”
石头往他那歪了歪身子，“一个月一结钱，你不怕算不来账啊？”
“怕啊，怎么不怕？
我的肉又不是大风刮来的，那不也得拿钱买吗？我一开始也是提心吊胆的，但是人家就说都是一个月一结。
这活儿是我师傅给我介绍的，他认识里头大厨，那大厨拍胸脯子保证没事。”
那人也小声跟他说话。
“你不知道，这地方原来是国营饭店，后来干不好，这不是赶上承包吗，这就承包成个人的了。
这个账反而给算的痛快了。”
跟他说话这人反应过来，“你送的啥？”
“葡萄。”
“这东西刚上市，不便宜吧？你批发得多钱？”
“我给他送不挣钱，就是给带了两箱，六毛。”
对方意味深长的看看他，没说话。
都是二道贩子，谁还不知道谁的嘴？
贩货这事儿，你要说挣得多，那不一定，但你要说没挣钱，那绝对撒了谎。
轮到石头进去，人家给了一张单子，上面记着这几天的两和钱。
“这是七天的账，你算算对不对？”
对，怎么不对，他天天晚上算着呢，每天多少钱都有数的。
“这儿，签字。”
石头拿着笔签了字，然后接过人家递过来的钱。
“数数对不对，先看清楚了，出了这个门有问题我们就不管了啊。”
拿着这一沓钱，他数了数，没毛病。
看来是自己小人之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