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 蒸笼缝隙突然喷出白雾，裹着蜜渍桂花的甜香直往鼻腔里钻。路依依的鼻尖微微抽动，刚咬了一半的糖葫芦停在唇边，只见妇人掀开笼屉的刹那，热气如蛟龙腾空，氤氲中十二枚桂花糕莹润如玉，表面撒着的金桂碎在水汽里若隐若现，宛如镶嵌了细碎的朝阳。
糕点表面泛着琥珀色的糖油光泽，边缘微微鼓起，像是吹弹可破的云朵。蒸制时渗出的桂花蜜沿着纹路缓缓流淌，在竹制笼屉上凝成晶亮的糖珠。随着热气飘散，清甜的桂花香愈发浓郁，混着糯米的米香，勾得人喉头直发痒。路依依不自觉地咽下口水，眼巴巴望着那还冒着热气的桂花糕，只觉得胃里的馋虫都被这香气勾得活蹦乱跳，恨不得立刻尝上一口。
看着路依依眼巴巴的模样，妇人嘴角笑意更浓，眼角的皱纹都弯成月牙：“姑娘别急，还烫着呢，得稍微等等。” 她手脚麻利地用白色陶瓷盘盛起桂花糕，蒸腾的热气在盘子边缘凝成细小的水珠。刚把盘子稳稳搁在木桌上，芬格尔就夸张地捂着胸口凑过去：“大姐，我可是从太平洋那头坐飞机赶过来的，就为了这口热乎的桂花糕！您这手艺，啧啧，能馋哭整条唐人街！”
这话逗得妇人直乐：“就你嘴甜！”
待桂花糕的热气散成袅袅薄雾，路依依食指和拇指搓了又搓，正要伸手，却被妇人笑着拦住：“再等等！我去拿点酸梅汤，配着吃才不腻。” 说着转身进了里屋，木门吱呀一声掩住她忙碌的身影。
“快老实交代！” 妇人一走，路依依立刻转向芬格尔：“你怎么找到这儿的？上次视频通话你还在啃汉堡呢！”
芬格尔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神神秘秘地竖起根手指：“这就得感谢万能的互联网啦！我在美食论坛上认识了个老饕网友，他给我发了这地儿的坐标，还说……”
话没说完，木门再次推开。妇人端着两只蓝白花纹的瓷碗走来，碗里的酸梅汤黑亮如琥珀，冰块在表面浮浮沉沉，几片薄荷叶斜斜地倚在碗沿。“尝尝看，自家熬的酸梅汤，解腻！” 她将碗轻轻放下，桂花糕的甜香与酸梅汤的酸甜气息在空气中缠绕升腾。
路依依迫不及待咬下一口桂花糕，软糯的糕体在齿间轻颤，蜜渍桂花的清甜瞬间绽放，糯米的醇厚香气裹着桂花香在舌尖蔓延。紧接着抿上一口酸梅汤，冰凉酸甜的汁水滑过喉咙，先是浓郁的乌梅香，随后甘草与薄荷的清凉层层递进，完美中和了桂花糕的甜腻。两种滋味交织，像是江南的细雨撞上塞外的晚风，在口腔里谱出一曲奇妙的味觉二重奏。
“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桂花糕！” 路依依眼睛发亮，第二块糕点已经送进嘴里，糯米的软糯裹着桂花香在舌尖化开，她连指尖都透着满足。妇人用袖口掩着嘴笑，眼角的皱纹里盛着温厚的烟火气，转身从橱柜里取出用油纸包得方方正正的纸包，牛皮绳在顶端系出利落的十字结，隐隐透出桂花蜜的甜香。 “这包是李先生定的，说是要送贵客。” 妇人将纸包推到芬格尔面前，油纸边缘还带着蒸制时的余温，“劳烦小伙子跑个腿，地址写在包装上了。”
“得咧，交给我你就放一百个心吧。”芬格尔双手接过，郑重其事地行了个的绅士礼，逗得妇人又笑出声。
妇人转身又忙活去了，蒸笼腾起的白雾里，她的身影忙碌而娴熟。路依依盯着芬格尔手里的油纸包，好奇地凑近：“这李先生到底谁啊？神神秘秘的。”
芬格尔把盒子小心塞进背包，冲她挑了挑眉：“就是给我推荐这儿的网友。知道不？这桂花糕每天就蒸二十份，得提前半个月预约，要不是李先生，咱俩这会儿还在酒店啃泡面呢！”
“从哪儿认识的这么厉害的人？” 路依依眨着眼睛，满脸写着求知欲。
芬格尔突然竖起食指抵住嘴唇：“秘密～有些交情，可是要拿一辈子的桂花糕来换的。” 他故意拖长语调，摆出一副高深的样子。
路依依收回手，眼珠一转，立刻换了个问题：“那我和你一起去送这份桂花糕怎么样？多个帮手，路上也热闹些！” 她歪着头，语气里带着几分试探。
芬格尔却果断地摆了摆手，一边整理背包带子，一边说：“不用不用！你在附近逛逛多好，这胡同里有意思的小店可多了。我一个人去送就行，保证速去速回！” 说着，他还拍了拍路依依的肩膀，“等我回来，咱再去寻别的好吃的！”
槐树叶在头顶沙沙作响，路依依舔了舔指尖残留的桂花蜜，沿着青石板路慢悠悠晃荡。空气中飘来若有若无的糖炒栗子香，转角处的老收音机正咿咿呀呀唱着京剧，她忽然瞥见胡同尽头的阴影里，有个铁塔似的身影蜷在斑驳的砖墙下。
那是个肩宽背厚的大个子，黑色 t 恤紧绷在壮硕的手臂上，此刻的他神情专注如孩童盯着眼前的老式弹珠机，这种弹珠机只需要玩家投币一元，机器就会吐出几颗玻璃珠，把珠子放入投珠口后，倍数灯和通道灯便会闪烁，按下启动按钮确定倍数和亮起的通道，再拉动拉杆弹射弹珠，若弹珠通过亮红灯的通道，就能赢得相应倍数的玻璃球。
“呼 ——” 汉子忽然吐出一口气，手腕带动拉杆猛地往后一拉，金属弹簧发出老旧的嗡鸣。在拉杆回弹的瞬间，他精准地在某个临界点松手，枚靛蓝色弹珠 “嗖” 地弹射而出，轨迹像被无形的手牵引，擦过挡板边缘，划出刁钻的弧线，“当啷” 落进左上角的得分孔。
他的技术很好，每一次都能把握好力度和角度，准确无误地落入亮红灯的通道，很快就赢得了一堆玻璃球。看着那些玻璃球，他的脸上洋溢着纯粹而灿烂的笑容，与街边玩耍的孩童别无二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