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浊摆摆手：“我以前不知道世界上还有其他异人，也是最近一段时间，才接受刘局的招募。”
他说话的时候，感觉自己的嘴唇都不受控制地哆嗦。
短时间内烧干念力，果然会带来很大的副作用。
他的念力确实是在很短的时间内烧干的。
这个时间有多短？
他凝练第一口念力的时候，推了一下白怜花的肩膀，等白怜花从趔趄中稳住身形的时候，他的念力已经干了。
前后也就眨两下眼的功夫。
白怜花走过来，递给周浊一条能量棒，周浊摆摆手，表示不需要。
眼下白怜花也反应过来，周浊刚才为什么要推他那一下了。
如果周浊不推他，他很可能会在仓央嘉措动手的一瞬间进入战斗状态，而一旦进入那种状态，不分出胜负，他是绝对不会停下。
这是一场根本不可能取胜的战斗，一旦他的能力发动，结局只有一个——死！
仓央嘉措又比划了几个手势。
这次的翻译者是白怜花：“他说，以你的能力，应该能保证梅卓的安全，梅卓可以跟着你走。”
仓央嘉措动手的那一瞬间，周浊就知道，这位前辈是要测试自己的实力。
这里面的逻辑其实很简单。
刘参之所以说，只要梅卓进入北海局，北海的形势就会安定下来，那是因为梅卓的身后是仓央嘉措。
将梅卓拐进北海局，就是让北海局和仓央嘉措进行绑定。
但仓央嘉措肯定也有自己的打算。
北海局想通过梅卓和他绑定，至少要证明，局里有能力保障梅卓的安全。
同时周浊也明白了一件事，这帮异人界的大手子，是真不把其他异人的命当命啊，要不是自己能感应到气场流动，提前预判到仓央嘉措要出手，刚刚那一瞬间，他已经被拍碎了。
梅卓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她有些埋怨地瞄了仓央嘉措一眼，用有点愤然的语气说了一段周浊听不懂的话。
白怜花翻译：“她在埋怨仓央嘉措出手太重，刚才那一下，你差点就死了。”
仓央嘉措快速比划了几个手势。
白怜花翻译：“他说，弱者没有活着的价值。”
周浊疑道：“异人圈的生存逻辑，和普通人的世界好像不太一样啊。”
白怜花反问：“有什么不一样，不都是弱肉强食吗？”
“当然不是，在普通人的世界，不管是种族的延续，还是文明的延续，论其基本盘，都是在众和博弈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规则体系，道德、法律、宗教、信史、社会学，都是在这个体系中诞生出来的，而弱肉强食，只是博弈的其中一种形式，它并不是底层逻辑……好家伙，你现在的眼神怎么和王二狗一样清澈？”
“你的话，我有点听不懂。”
“啊……听不懂也正常，其实绝大部分人要么是不接受这个基本盘，要么是急切地不希望文明的基本盘被描述成这样，尤其是既得利益者，既不愿意理解，也不愿意接受这个基本盘，在这个世界，所有的异人，都是既得利益者。”
“我不是主观地不想理解，是客观上没办法理解。”
“因为你的潜意识不允许你理解这些东西，不然你以前建立的一些东西就会被破坏。人的成长，其实也是大脑被不断加入钢印的过程，普通人和异人都是这样。但这是正常的，不然人类文明早就完蛋了。”
周浊和白怜花喋喋不休的时候，梅卓已经走到了周浊身边，她的脚步声很轻，周浊没有察觉到她的举动。
直到一股淡淡的薰衣草花香，混着淡淡的化学药剂的味道涌入周浊的鼻息，他才意识到梅卓此刻离自己很近。
他转头朝身边看，就见梅卓正满眼好奇地看着他。
“你是一位人文学者吗？”梅卓的声音里也满是好奇。
周浊笑笑：“我是研究历史的，史料看多了，就喜欢总结一些规律。”
“原来是这样。”梅卓点了点头，朝周浊伸出一只手：“我对历史也很感兴趣，以后有什么问题，还请多多指教。”
“我的荣幸。”周浊咧嘴一笑，伸手和梅卓握了握。
说话间，他朝石冢的入口瞥了一眼，就见仓央嘉措已经转身朝墓门深处走去。
随着他的背影没入墓门深处的阴影中，地壳之中再次响起了巨石被推动的巨响。
周浊说：“你阿爸，同意你跟我们走了？”
梅卓点头：“同意了。”
“那口石冢里有什么，我们能不能进去看看？”
“阿爸不会同意的，连我他都不让进。”
“那些拉棺的黑龙，都在那口石冢里吗？”
“黑龙，阿爸说，大墓里有九条黑蛟，不知道和你说的是不是同一种东西。”
“这座雪山到底有什么秘密，山上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古代遗迹。”
“雪山的秘密只有阿爸知道，但他不愿告诉我。”
“你每隔十年，才能来看一次你阿爸吗？”
“嗯，十年一次。”
“你来雪山之前是不是遭遇过什么，扎尼说你进入雪镇的时候，身上好像有伤。”
“老毛病了，不碍事。”
“对了，你阿爸有没有在山上种什么药材？”
“药材？有的！在庭院里，有很多阿爸种的还魂草，你的手好温暖呀，我的手指都被你攥热了。”
周浊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抓着梅卓的手没放开，不由尴尬了一下：“对不住啊，很久没碰过活人的手了，一时间有点情不自禁。”
梅卓掩着嘴笑。
……
既然仓央嘉措已经同意梅卓前往北海，周浊也没再啰嗦，立刻动身离开。
临离开前，他来到庭院里收集了一些还魂草交给扎尼，又问梅卓要了几个空的玻璃瓶。
罗布和贡布也决定一起前往北海。
众人离开庭院后，趴下山壁，回到花海。
看到花海中枯萎的巨大藤蔓，以及在地上断成两节的山神尸，梅卓不免有些惊讶，问周浊为何要杀死山妖。
“不是我想杀它，是如果我不干掉它，它就会干掉我。”周浊背着背包，一边朝花海的入口走，一边回应梅卓的问题。
梅卓点点头：“最近几年，山妖确实有些不正常，经常袭击误入深山的旅人，我阿爸说，它可能是被棺材里的黑水污染了。”
周浊马上发问：“棺材里的那些黑水，到底是什么东西？”
梅卓很认真地思索了一会儿才说：“我阿爸管那东西叫作‘圣血’，我曾想找他要一点来研究，可他说什么都不给。”
“为什么不给？”
“他说，那东西很麻烦，一旦失去压制，很容易引发研究事故。”
失去压制么？
周浊虽然不知道怎么压制那东西，但知道，一旦那东西失去了邪气加持，就和普通的沥青没什么两样。
仔细权衡了一下利弊，他开口对梅卓说：“我知道什么地方能收集到那种黑水。”
说着，他从背包里拿出了两个玻璃瓶：“容器我都准备好了。”
梅卓一看，这两个玻璃瓶，还是离开庭院之前，她亲手交给周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