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现在还没有融合玲珑心，周浊也能猜到这东西的具体能力的。
这东西可以掌控他人的心智。
老人的话音不算洪亮，可每一个字都能直接刺入周浊的脑海深处，每一个字，都用有在他人心底掀起惊涛骇浪的力量。
可惜周浊的脑子本来就乱，他的心智可不是一点点惊涛骇浪就能摧毁的，那就是一片体积无比庞大的沸水，你这点风浪刚卷起来，就直接被蒸发了。
周浊只是稍稍默念几句静心咒，就稳住了心神，他隔着星光，冲老人说道：“放弃什么，放弃这片识海么？”
老人那直摧心智的声音再次响起：“放弃一切。”
周浊顿时就明白他的意思了：“那就是说，我不但要放弃识海，还要放弃自己的肉身，你这是想夺我的舍啊。”
似乎是察觉到单纯靠声音并不能控制周浊，老人猛地张开了双臂。
他没有直接扑过来，只是飘在远处，双手如同雄鹰的翅膀一样展开，浑身绽放出极为刺眼的金光。
金光在星空中弥漫，一阵极度刺耳的嘶鸣声伴着金光一同出现，在广阔的星空中快速蔓延。
声浪所过之处，连识海中的大片星辰都收到了影响，开始快速震颤、虚化。
从周浊潜意识中诞生的这片识海，正在崩溃。
周浊也无视能够感受到，这阵尖利到无以复加的嘶鸣声，直接冲击在了他的潜意识上。
那是人类最深层的意识，一旦被冲碎，所有的认知、思绪，都会在一瞬间支离破碎。
周浊立刻凝练念力，守住心神的同时，驱动起已经发生进化的揠土之力。
霎时间，周浊的影像迅速变大、变形，一尊巨大的实影浮现在了星海之中。
龙头、人身、书袍，雷火缠绕，神光四射。
法天象地并不受时间和空间的限制，周浊在外面的世界可以开大，在识海中也能！
有了之前和古神残念对抗的经验，法天象地一开，周浊再次凝练念力，将自身的精神力聚拢起来，形成一座肉眼看不到的长矛，笔直朝老人刺去。
老人的眼神先是出现了片刻的迷离，接着就变得惊恐起来。
随着那道精神力的刺入，老人的脑海中响起了无数道纷杂的低语声。
每一道声音都来自周浊，每一个字他都能听懂，这片低语声中并没有任何负面情绪，但思绪之庞杂，远远超出了他能承受的极限。
那仿佛有无数条逻辑线在他脑海中纵横穿插，有些完整，有些还有残缺，每一条逻辑线都拉扯着他的思绪，让他不受控制地开始思考，每一次的思考，都几乎要瞬间烧空他的所有脑力。
当无数的思考强度反复叠加在一起，他崩了。
随着一声爆鸣，他身上的金光骤然消散，连同那波及了整片星空的嘶鸣，也在爆鸣声消匿于无形。
周浊再次凝动念力，从巨大的实影中催出一道精纯阴炁，将老人裹了起来。
“这是……什么能力？”此时老人身周已没有了风噪，长袍紧贴在他的身上，让他看上去格外瘦小，他几乎是用尽了所剩不多的力气抬起头来，凝视着周浊的方向，缓缓问道。
周浊正皱着眉头，凝视着远处的第一片黑暗空宇，听到老人的声音，他才回了回神，说道：“法天象地，你大概没办法理解这四个字的意思。”
老人端详着浮在星空中的庞大身影，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了一丝难以置信的神采。
他能隐约猜到，刚才的精神力攻击，并不是这尊巨影的主要力量，缠绕在巨影身上的雷光和火焰，都带着他难以理解强大的威势，这两样东西，才是巨影最强劲的杀招。
良久，他像是突然感到了某种释然，语气变得不再那么阴沉：“你是我们中最强的。”
“不重要，”周浊开口道：“没有你们留下的那些东西，我根本无法成长到今天这个样子，金叶、法器，还有你们留下的……面板，都给我带来了很大的助力。”
“面……板……”老人仔细咀嚼一下这两个字，渐渐明白了周浊的意思，他笑了起来：“那东西可不是我们留给你的，法器也不是，这两样东西，都来自于四方天。”
老人的生命力正在快速流逝，他变得越来越虚弱，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四方天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周浊催问道。
如果不赶紧问出这个问题，老人怕是马上就要陨灭了。
可惜还是太晚了，老人的影像此时已经变成了半透明的样子，他用尽了最后一丝力量，也只吐出了几个几乎轻不可闻的词语：“我的……能力……是你的了……”
最后一个字脱口，老人的身影便彻底化为虚无，消失在了群星的光芒之中。
周浊散了念力，让识海中的巨影消失，两眼一闭，再次睁眼的时候，意识已经回到了现实之中。
弥漫在秘境中的古怪生命力已经彻底消失，石柱顶端的金色心脏也彻底干瘪下去，不再搏动。
周浊还有很多问题想问那个老人，可惜对方陨落得太快，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对方就没了。
早知道该稍微收点力气，让老人多活几分钟。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伸出手掌，将掌心贴在了金色心脏上。
这东西似乎只是一个投影，手掌上并没有传来特别清晰的触感，只是感受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温热。
温流顺着掌间涌入经络，没有汇入心脏，反而滋养着周浊体内的每一寸血管和神经。
周浊能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精神力正在快速提升，于此同时，他还得到了老人的一小部分记忆。
大多是一些不成具体的记忆碎片，周浊仔细分辨了很久，才隐约理出几条还算清晰的逻辑线。
这座秘境之所以没有完工，是因为玲珑心被放进来的时候，就根本没有死透。
所有参与工程的人都受到了控制，他们特意没有将秘境封死，就是为了让心脏上的精神力流入现世。
之所以每隔百年，就会有天赋秉异的异人受到感召，在短短二三十年间成长为天玄，进入各大秘境守护圣物，其实就是受到了这股精神力的影响。
它让最强大的异人守住埋藏在各地的圣物，又通过控制离自己最近的异人，提炼石精，试图得到一具可以让自己彻底复活的肉身。
虽然记忆中存在大量的缺失，但周浊大致能猜到，玲珑心的主人大概是想在复活之后，依次拿到另外六样圣物，让自己进化成真正的神灵。
另外，这堆残损记忆中还提到了另一件事，融入万眼之主体内的神光，也是四方天生产出来的。
其他的记忆大多是一些生活琐碎，没有太多窥探的价值，周浊清了清思绪，从深思中抽离出来。
玲珑心已经彻底融入他的经络，他站在石柱顶端，用力伸了一个懒腰，稍稍拉伸了一下因为融合圣物而有些僵硬的筋骨。
“你还好吧？”白怜花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周浊回了回神：“目前很好。”
白怜花这才舒了口气：“刚才看你突然停下了所有动作，像个木偶一样，一动不动地站在石柱上，我还以为你也被心控了。”
周浊从石柱上跳了起来，无奈地笑笑：“当时确实被控制了，万幸我脑子向来比较乱，所以才能逃过这一劫。”
白怜花煞有介事地点着头，语气平淡地说道：“那确实是乱。”
“这座秘境，和咱们之前接触到的那两处秘境，似乎有着很大的不同，”周浊开口道：“刚才在识海里和心主交手的时候，我感应到了其他圣物的力量。”
白怜花疑道：“在这座秘境里，不只一个圣物？”
“不好说，”周浊先是摇了摇头，旋即说道：“先去找温雅吧，她被玲珑心控制了整整三十年，心智怕是早就彻底扭曲了，不知道还能不能救回来。”
白怜花问道：“河道上的那些普通人，你打算怎么处理？”
周浊想了想，说：“我已经得到了玲珑心的所有力量，想要解除玲珑心施加在他们身上的精神控制，倒也没什么难度，这样，老白，你带上珍妮，想办法把那些人送出去，出去以后给我发个信，我会帮他们解除心控。”
“那你呢？”
“我带着本杰明去找温雅，希望她还有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