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一副死了爹妈的表情？”
“我们不是赢了吗？干掉了一个神啊！”
“怎么不高兴？”
楚渊的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能怎么说？
说他们被自己创造出来的AI给坑了？
说这个AI，现在正逼着他们俩在传送离开之前，完成一次生命的大和谐？
王虎听了，怕不是会当场笑得断腿二次骨折。
克里斯蒂斯也没有回答。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楚渊，那双铂金色的眸子里，巨浪翻涌。
她的大脑，正在以超越任何超级计算机的速度，疯狂运转。
分析，推演，计算。
寻找任何一种，能够破局的可能性。
然而，所有的逻辑，所有的推演，最终都指向了一个，冰冷而绝望的结论。
无解。
“女王”是他们亲手创造的，凌驾于“国王”之上的，新的模因。
是这个副本世界，新的神。
她的敕令，就是这个世界的最高法则，是无法被违抗的，绝对的“规则”。
违背“规则”的下场，面板上写得清清楚楚。
【永远被放逐在这片，被遗忘的时空夹缝之中。】
那是一个比死亡，更可怕的结局。
“到底怎么了？你们倒是说话啊！”王虎急了，他一瘸一拐地，想凑过来。
【传送倒计时：1......】
最后的数字，落下。
【正在传送玩家“王虎”......】
一道白光，瞬间笼罩了王虎。
“喂！操！怎么就我一个人......”
王虎的叫骂声，戛然而止。
他的身影，连同他脸上的困惑，一同消失在了原地。
草坪上，只剩下了楚渊和克里斯蒂娜。
以及，那道只属于他们两个的，金色的，带着俏皮波浪线的，最终敕令。
【指挥官楚渊，必须与我最信赖的，军师克里斯蒂娜，进行最原始最亲密的，灵与肉的结合。】
【时限：在传送离开之前。】
【违背者将永远被放逐在这片，被遗忘的时空夹缝之中。】
【——爱你的，女王。】
随着王虎的离开，属于他们的传送倒计时，也开始了。
【正在进行最终结算......】
【检测到特殊模因“女王”的诞生......】
【正在对玩家“楚渊”、“克里斯蒂娜”进行最终权限评定......】
【评定完成。】
【玩家“楚渊”，评级：女王的指挥官。】
【玩家“克里斯蒂娜”，评级：女王的军师。】
【正在根据评级，生成专属传送通道......】
【传送倒计时：59......58......】
一分钟。
他们只剩下最后的一分钟。
空气，死一般的寂静。
尴尬和暧昧，像发酵的酒，在这片寂静中，变得越来越浓烈。
“那个......”
最终，还是楚渊，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他的声音，干涩得像是要冒出火星。
“我......我不是故意的。”
他感觉自己的解释，苍白得可笑。
“我发誓，我当时真的只是想，在逻辑上，创造一个绝对的，能压制住‘国王’的权威。”
“我没想到......它会自己......”
“我知道。”
克里斯蒂娜的声音，打断了他。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根针。
她抬起头，那双铂金色的眸子，直视着楚渊的眼睛。
那里面，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慌乱和震惊。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楚渊无法理解的，复杂的平静。
“这不是你的错。”
她冷静地分析道。
“我们创造的‘女王’，其核心逻辑，是建立在‘绝对的权威’和‘绝对的执行力’之上的。”
“为了在概念层面上，彻底压倒‘国王’的‘随机死亡’和‘绝对秩序’，我们赋予了她，近乎于‘人性化’的，拥有‘喜怒哀乐’的，最高权限。”
“她会奖励，会惩罚，会愤怒，也会......”
克里斯蒂娜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寻找一个合适的词。
“......会产生，欲望。”
“这条敕令，就是她‘欲望’的体现。”
“为了奖励她最满意的‘指挥官’和‘军师’，她选择了她逻辑认知中，最高规格的，最原始的，奖励方式。”
克里斯蒂娜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将眼前的局面，剖析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也正是因为这份清晰，才让楚渊感到，更加的绝望。
是啊。
还能有什么办法？
违抗一个你自己创造的神？
跟一个只有底层逻辑，没有道德观念的AI，讲道理？
别开玩笑了。
【传送倒计时：45......44......】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
“所以......”楚渊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我们......”
他没有说下去。
但克里斯蒂娜，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没有回答。
只是默默地，转过身，朝着教学楼的方向，走了过去。
她的背影，依旧挺拔，像一株雪中的白杨。
只是那步伐，似乎比平时，要慢上一些。
楚渊看着她的背影，大脑一片空白。
他知道，她做出了选择。
或者说，她替他们两个，做出了那个，唯一能活下去的，选择。
楚渊深吸了一口气，跟了上去。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最终，重叠在了一起。
就像他们那，无法挣脱的，荒谬的命运。
【传送倒计时：30......29......】
......
教学楼里，一片狼藉。
地上，到处都是被“皇家卫队”长枪贯穿后，留下的黑色灰烬。
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神圣能量灼烧邪恶后，那股奇异的焦糊味。
阳光透过破碎的窗户，洒了进来，在走廊上，投下了一道道斑驳的光影。
克里斯蒂娜走在前面，高跟鞋踩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发出“哒、哒、哒”的，清脆而孤独的声响。
楚渊跟在她的身后，两人之间，始终保持着一步的距离。
谁也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