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知后觉的尴尬和震惊让虞如萤差点跳起来，但浑身绵软无力的她只好瞪着眼。
“谢”字还未出口，喉咙就干得发痛。
“别急，先喝点水。”顾止清微微一抬手，旁边的医生就给她背后垫上大枕头，让她靠在后面，又递上来一杯温水。
男人坐在一旁，放下报纸，并没有动，只温和地看着她。
真是个正人君子啊，虞如萤一边喝水一边感叹，这是目前为止遇到最正常的男人了，还这样的有风度。
“顾先生，对不起，麻烦您这么多，我想我该回去了。”她握着水杯，因为生病面色苍白，唇色淡淡的，手背上因为输液有一些乌青。
顾止清看了看手表，轻轻点头：“好的，ALLY......”
安漾还未说话，外面就走进来另一个助理打扮的人，走上前来对着安漾低声说的什么。
“boSS，俨科并购案的最终方案。”那人将文件轻轻在顾止清面前摊开，躬身道。
虞如萤看去，顾止清挺阔的身影被旁边的床头灯勾勒出一道剪影，意大利双面羊绒西装妥帖地包裹着宽阔背线，空气中漂浮着雪松与广藿香交织的古龙水尾调，他微微侧身，真丝领带上的温莎结纹丝未动。
“说重点。”只是一瞬间，他身上那种强大的气场又溢了出来，整个房间显得严肃起来，落针可闻。
虞如萤这才意识到，这个人是一位日理万机的商人，在京市乃至于世界上都有举足轻重的地位，而自己就因为他展现出来的随和，就忽视了这一点。
“收购溢价控制在22.3%，通过离岸架构节税1.7亿欧元，最关键的德国工会方面，我们承诺保留本土研发中心，并设立员工持股计划。”
顾止清的瞳孔映着文件上的数字：“在报价上留0.8%的浮动空间。”
这些东西，虞如萤一句也听不懂，她还准备说什么，旁边的电话就递到了他手边，看样子是忙了起来。
果然，接完电话，顾止清站起来，歉意地道：“不好意思，虞小姐，我这边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实在是慢待你了，现在请先养病，我还有事情要忙。”
他一站起来，虞如萤就不得不抬头，他长眉斜飞入鬓，眉骨高挺，双眸深邃幽冷，但他又微微俯身，脸上是歉意。
虞如萤这怎么好意思：“顾先生，您忙。”
顾止清抬脚带着人乌泱泱走了出去，旁边的医生早已经给她取下了手背上的针。
“虞小姐，需要把窗帘拉开一些吗？今天难得出了一点太阳。”
“啊......不用了，”她身上是换好的病号服，“麻烦帮我转告顾先生，我这边得先走了，后面一定会好好答谢他的。”
医生拉窗帘的手一顿，随即转过来微笑道：“这样啊，可是虞小姐才刚退烧，boSS也很不放心，昨天很自责，昨晚上都没怎么睡着，说是没把小姐您照顾好。”
怎么可以走，没看到boSS眼睛都要黏在人家身上了吗？不然为什么会让人进这里啊！还一大早上在旁边看什么财经报！
医生是今早上轮换过来的，方便照看，但作为一个成熟的中年女性，这些年轻人之间的暗流汹涌，在她看来还挺有意思。
毕竟boSS平时再叱咤风云，也是将将三十岁，但老房子着火，才最难控制呢。
所以一直在这里守着吗，工作也在这里汇报，虞如萤有些手足无措：“怎么会，是我打扰了。”
“您先在这里养身体吧，毕竟身体要紧，我一会儿跟boSS说。”医生也没有强求，当她跟个小孩子一样，反正话也说了，这姑娘今天就不可能走得了。
说完之后，医生去喊人送饭来，昨天到现在也是没怎么吃东西，虞如萤觉得自己都瘦了，霍祁臣一走，都没好好吃饭。
等一下，霍祁臣！？完蛋了，两个人几乎每天都通话的，昨天没理他，不会发生什么事情吧？
虞如萤连忙打开手机，发现也没有来电记录，松了一口气。
就那么点心动值，怎么可能就这么在意她的，只不过是初期的新鲜感罢了，况且人在国外，肯定很忙的，哪儿有时间来管她这个一时兴起搬到隔壁的邻居呢。
信息倒是比较多，连发了好多条，都是问她在哪里，虞如萤就不老实地解释，昨天自己去面试，后面发烧了，关于顾止清的事情一个字也没说，她还记得上次让聂云骁和霍祁臣撞到一起，是怎样地不好搞。
但霍祁臣那边一时半会儿没有回消息。
至于聂云骁的信息，她直接设置成了免打扰，没有其它原因，单纯觉得这个人不正常，得稍微放一放，再去招惹估计会直面他那样发疯。
再说了，现在他的心动值是最高的了。
她把手里的事情处理完，清淡又好入口的早饭就端到了桌前。
“boSS说了，虞小姐在病中，就先吃这些委屈一下，等病好了，再请您吃好吃的。”安漾可以说是两头跑，那边的事情忙过了，再来看看这边。
一走进来就看到她在乖乖吃饭，安漾心里莫名生出种满足感，脸上露出了姨母笑：你看看她，吃饭多乖啊，小口小口的，斯斯文文的。
“不委屈的。”虞如萤被照顾地很妥帖，心里暖暖涨涨的。
安漾笑着等她吃完，才递过来几张资料：“知道虞小姐要去面试，boSS专门吩咐了，给您找一些资料做参考，您看看有没有用。”
虞如萤接过，这资料详细地介绍了这家工作室的状况，创始人方教授在很多年前就深耕此道，在京市颇有名气，涵盖学生、成年人的书法教学，口碑极好。
方教授就更不用说了，直到现在没能和他一起学习，都是心中的遗憾。
如果真的能在他手下工作......虞如萤不自觉思考起来，原来自己是很渴望出去工作的。
“如果您不清楚，也可以问我哦，作为新时代的牛马，没人比我更清楚怎么面试啦。”安漾看上去明艳动人，实际上说起话来很招人亲近。
虞如萤也笑了开来，她病容恹恹，笑容轻浅。
紧接着视线拔高，顾止清脸上的明暗交错，紧盯着监控视角里女人虚弱又明媚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