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宇天拐进了正街，两个女人的说话又传进了他耳朵里。
“造孽哟！那个妹儿才造孽哟！”
“哪个妹儿?她啷个了？”
“我们湾对门的，那家人的妹儿在外头打工，听说他老汉要鼓捣（强行）她嫁给一个老头儿！”
“那老头有钱嘛！我听说的一个妹儿才恼火！”
“啷个的?”
“听说那个妹儿的老汉开始给她找个老头儿，她不干。她老汉就又给她找了一个长得嘿好看的三十多的男的。那妹儿还是不干！”
“呢有啥子恼火的嘛？”
“你不晓得外头的人！听说那个男的不是男的！”
“啊？雾白是女的啊？”
“也不是女的，就是他对女的没得——”
“我晓得了，你是说那个男的喜欢男的?”
“不是的，唉呀，我也不晓得。反正听说那妹儿偷偷跑回来了！不晓得到没到家?”
“啊？我们说的是不是一个人哦？”
“怕不是的哦！”
“你说的是哪点儿的嘛？”
“摆呢些龙门阵，一般都不说是哪点儿的？你说的是哪点儿的嘛？”
“蔡家湾！”
雷宇天听到蔡家湾几个字，马上就联系到了蔡虹。难道这些人说的是蔡虹?
雷宇天继续听那两个人说话。
“不说了，不说了，赶场赶场！”
雷宇天想多听点儿信息，好分析一下，可人家不说了。
蔡家湾在哪里？雷宇天搜寻记忆，也不知道蔡家湾在何方?
雷宇天继续漫无目的地走着。突然，人群里很多人都往一个方向跑。
“这是又有啥子稀奇事儿吗？”雷宇天想，“今天我也凑热闹去吗？”
雷宇天想着，自觉地就跟着那些人跑。
“你们跑啥子？”一个背着背篼的老人站在一边儿不动，他拦着雷宇天前面的一个中年男人问。
“听说那边打死人了！”
“啊？哪个浪个凶?呢哈儿还敢打死人！”
“不晓得！老人家，你没得事也去看看噻！”
“那有啥子看的？真正是打死人的话，挤都怕挤不进去！”老人说，“我还是各人去赶场买东西哦！”
“反正没得事，去看看也没得啥子！”另一个老人说，“一天都在屋头种庄稼，闷人得很！”
雷宇天听着那些人的说话，只有跟着人群走。他不知道打架的人具体在哪里，就只有随波逐流了。
一会儿，警车鸣笛而来。街上的行人自动分到两边，给警车让出一条路来。
“唉呀，警察都去了，肯定是出大事了！”人群中有人说。
“前头的，你们走快点儿嘛！”有人催促起来。
“恁求多人，你得行你来嘛？我还想走快点儿呢！”
“慢点儿，慢点儿，慢点儿，大家注意安全！”迎面又来了一辆警车，车里面的警察拿着喇叭喊着。
人群移动得更慢了！
“唉呀，是不是赶场的人都来看稀奇了哟？啷个恁多人哦？”
“哪里有好多人嘛？总没得三年前看天上神仙打架的人多嘛！”
“那当然！天上的可是神仙！”
“哪里来的神仙？都是呢些人吹牛吹出来的！”
“三年前那个不是的哦！听说有很多人都是看见了的。”
“那是吹牛的。前几天，又有人说啥子地方的神仙谷有神仙显灵，可不可能嘛？”
“啷个不可能呢？”
“那个时候的天亮得不得了！”
“哪里有好亮嘛？”
“你不信就算了！”
“你们两个吹啥子嘛吹?”身边的人有意见了！
“走得恁个慢，我们吹点儿牛又啷个了？”
“难听！”
“你行市你来说噻！”
“我才懒得跟你们说！”
雷宇天听着那些人的说话，觉得他们确实无聊。不过，今天的他，也确实无聊得很！
人群像蚂蚁一样慢慢的向前！人们也总是闹哄哄的！挨着的人，即使不认识，也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请大家让开点儿，让开点儿！”前面传来警察用喇叭喊的声音。
雷宇天现在站在人群中，简直就是鹤立鸡群。他看见，前面拉起了警戒线。他凝神听着那边传过来的声音。
“遭打那个好像是蔡家湾的人！”
“听说两个都是！”
“啊？他们一个湾的啷个打起来了？”
“还不是为了一个妹儿！”
“啷个回事哦？”
“听说他们湾上从外省跑回来了一个妹儿，他们两个都以为有便宜可占，结果两个人却打起来了！”
“又是蔡家湾！”雷宇天想，“他们说的会是蔡虹吗？那两个人为什么为她打架?”
“呜儿……呜儿……”警车鸣叫着开过来了。
大家见警车拉着人开走了，马上转头又跟着警车追。
雷宇天这次不跟着人群走了，他站在旁边，让人群走远了，他才向刚才发生事的地方走去。
雷宇天到了那里，果然还有小部分人在那里，他站着听那些人的说话。
“天呀，那两个娃儿才划不来哦！”
“啷个划不来？他们各人要打架！”
“都怪那个妹儿！”
“你说的啥子话哦？那个妹儿回老家就不能回啊？”
“就是，那两个死东西打死了最好！认为别个妹儿一个人在屋头好欺负！”
“对头，还好那个妹儿精灵，说是早就躲起来了！”
“那他们啷个打架打在街上来了呢？”
“两个人你怪我，我怪你，先吵了起来，后来就打起来了！”
“那就是两个二流子！一天啥事都不做！”
“那号儿人不值得同情！打死他丫的！”
“他们是哪里人嘛？”
“蔡家湾的！”
“真的是蔡家湾的啊？不是说那个湾没得啥子人了吗？”
“湾本来就不大，有些搬走了，有些到外地很多年都没有回来！听说都没得几家人的房子还是好的！”
“那那个小妹儿回来啥子嘛？”
“听说她老汉要她嫁给老头儿，她肯定要跑噻！”
“造孽哦！以为跑回老家安全，哪晓得却被二流子盯上了！”
“那两个二流子遭抓了就不怕了噻！”
“屋头的房子烂兮兮的，一个小妹儿啷个办哦？”
“听说她老汉要追起回来了！”
“啊？她老汉浪个不是人啊？”
“离了婚的 ，小妹儿才十七八岁！”
“那她老汉也不是东西！”
雷宇天走到说话的两个中年女人面前。
“嬢嬢，你们说这个小妹儿叫啥子名字?”
“不晓得，我们也只是听别个说的。”一个中年女人回答雷宇天。
“那你们晓得蔡家湾在哪里吗？”雷宇天继续问。
“你算问对人了！我晓得。原来我姨娘就在蔡家湾坐。她死了后，我姨爹就搬家了！”
“往哪里走？”
“小伙子，你看着人才恁个好，你雾白也想去占便宜啊？”
“嬢嬢，我有个老亲戚在那里，我公让我赶场去看看。但我没有去过，我公又不说到底在哪里，只说让我各人去问。”雷宇天不得不临时找了一个理由。
“哦！朝原来那个红秀村小走，过了学校还有四五里路！”
“到了红秀村小后往哪个方向走？”雷宇天问。
“啥子方向?我不晓得，我只晓得到了学校转个弯，再往高头走！”
“哦！谢谢嬢嬢了！”雷宇天根据中年女人说的分析，应该是到了学校转弯，再往北走四五里。他决定去看看！
“不用谢！小伙子，你长浪个乖，我给你叹个媒（说个媒）嘛！”
“不用了，谢谢嬢嬢了！”雷宇天快步离开了！
雷宇天避开人群，专挑人少的地方走，他很快离开了街上，走到了去他们曾经的出租屋路上。
雷宇天发现，他不过才三年没有来这些地方，附近就有了很大的变化。
周围的土地也有一些长满了荒草，公路的两边也长满了杂草，使得这乡间公路更窄了。
雷宇天来到他们曾经的出租屋前，见那屋子前长满了杂草，门窗显得更加陈旧！因为长期无人居住，站在门外就闻到一股霉味儿！看来，自从他们搬走后，这房子就没有人居住了！
雷宇天很快来到了红秀村小，他站在校门前，望着里面空无一人的操场，里面也是杂草丛生。
不过才六年，这村小就没有一个学生了！
雷宇天看着生锈的铁门，想起了自己从门里爬进爬出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