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变革（10）
拿到了官方的合作权之后，大和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调查斗笠，而不需要避讳那些随时会插一脚进来的巡察营。
由于手冢宗彦的婚期临近，城里的外来人也开始多了起来。城防营也在手冢的命令下开始了更加严格的巡逻和检查。
菊丸咬着鱼饼碰了碰旁边正在买丸子的不二，问道：“不二，你有没有发现，街上的巡逻兵开始多了起来了。”
“嗯？是吗？”不二咬着丸子转过身，看着刚从身后经过的一队士兵。这些都是城防营的士兵，很显然是手冢最近有了动作。
不二在外总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形象，所以他不关心这种事，菊丸也不感到奇怪。他欣赏了几眼刚刚从身边经过的异域美女，感叹了两句大千世界的美妙，就继续慢悠悠的逛着街。
不二提议想去城西边的街市看一看。菊丸也听说最近那边有不少新来的玩意，也比较感兴趣，便欣然同意一同前往。
贫民区的街市的热闹不输主城区，不二和菊丸跟着人流来来回回的穿梭在不同的街道。菊丸只想看一些新鲜物，不二则不动声色的掩藏着自己的真实目的。
贫民区的房子都比较低矮，有些地方，稍微抬一下头就能看到隔壁街区的模样。不二靠在一边站站住，防止被推车的人撞到。他假装漫无目的的四下看着，一转头，就看到了一个视线正往自己这边看。
对方察觉到不二的目光，也没有试图躲开的意思，反而笑了笑。似乎他们很熟悉。
不二一下子有些愣神了，但很快他就开始在脑子里搜寻自己关于这张脸的记忆。
五天前，手冢府邸的门口，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那个擦肩而过的身影。那个人应该是知道自己是谁。不二在心里嘀咕。而且他还跟手冢那个家伙有交集，可是自己又不认识他，他没有理由冲自己笑的啊。
或许他就是手冢以前说过的所谓的线人之一，该不会那个家伙把他们之间的事情也告诉这个人了吧。
一旦有了猜测，心就平静不下来了。不二突然觉得，他应该马上找手冢谈一谈。
于是他找了一个借口，拉着菊丸一起离开了平民区，又用另一个借口，让自己从菊丸的视野中离开，来到了手冢的府邸。
他现在已经大摇大摆的走正门，无需通报，随意进出，就像山上的宅子一样，是 手冢给的特权。
然而，舅子阿塔今天大摇大摆的走进府邸，逛了一圈之后，却没有见到手冢。
“进宫了。”多难得的新鲜词儿。不二在茶室里坐下，自己给自己泡了一杯茶，他决定在这里等。
手冢经常待着的屋子里总是会有一股类似于檀香的味道，但是看了好几遍也没有发现有熏香的痕迹。这种香味儿并不是纯正的檀香，似乎是加了其他的什么东西。不二并不讨厌，似乎还觉得很好闻。
他在茶室里坐着，转过头看向院子里的风景。不愧是皇子的府邸，整个院子的修整的确实很漂亮。几株茂盛的樱花树围着院子中央的池塘，一棵迎客松生长在最显眼的地方，院落的其他地方也种着不同的植物，只是在大门和池塘的中间，似乎多了一些前几天不曾见过的植物。
不二定睛看了一会儿，确定那是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直接移栽过来的山茶花树。
山茶花树上虽然还没有开花，但是已经是绿油油的一片，茂盛的枝杈已经开始往墙壁上延伸，估计不需要多久，就可以爬满整个围墙。
在山茶花树丛前面，堆了一堆石头，不知道要干什么用。不二看着石堆，想起了小时候父亲在自己经常逗留的花园里堆了一个石头假山，石头还是从附近的河里搬回来的。
“河里......”不二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嘟囔了一句，但是下一秒他又皱紧了眉头，似乎对不够可靠，不够清晰的回忆很不满意。
他轻声叹了一口气，转过头便注意到放在角落里的几块木头。
木头放在墙角的小柜子上，不够显眼，其中有两个已经被雕刻成了某种形状，但似乎还是一个半成品，柜子上放着几把小刻刀，一些划痕还很新，看起来像是最近才使用过。
上一次来还没有看到这种东西。不二心想，手冢这个家伙的闲情逸致还蛮丰富的。
就在不二研究柜子上的几块木头的时候，他感觉身后的光亮似乎被挡住了。他回过头，看到手冢正站在距离自己几步之遥的茶台旁边，就那样无声的看着自己。
“呃......”不二站起身。“抱歉，擅自打扰。”
“没关系。本来就是允许你随便进来的。”手冢走到柜子边随手拿起一块木头，问道：“你喜欢这个？”
“呃，不......”或许是觉得自己草草的用一词回应显得太过敷衍了，不二连忙解释道：“不是，我不是说不喜欢，只是，我不知道你这是打算雕刻些什么？”
“不知道，还没想好，随便刻一刻。”手冢看了看手里的木头，又问道：“你喜欢木雕吗？”
“还好吧，谈不上喜欢或者不喜欢。”不二微微一笑。他转过头，看向外面的那一堆石头，问道：“那些东西，你打算干嘛？”
“堆一个假山。”手冢说道。这一次他没有显得很敷衍。“以前有一个家伙跟我炫耀说，自己能堆假山。我当时就在想，他连石头都搬不动，哪来的能力堆假山。不过现在想一想，他当时应该是故意的吧。”
“呃......”不二从喉咙里咕哝出一声短音。有些记忆似乎从他的脑子里开始浮现出来。
“对了，我听官家说，你有事找我。”手冢放下手里的木头，将话题转到正轨上。
“啊，是的。”不二跟着手冢在茶桌旁坐了下来。“我今天去了一趟贫民区。”他如实说道：“我想去调查一些事情，但是看到了一个人，那个人是前几天我在你这里遇到的一个人，他似乎认识我，但是我对他只有一面之缘的印象，所以，我想来了解一下，那个人和你或者和我的关系。”
手冢看出来不二不喜欢那种不清不楚的被动的感觉，就像他上一次离开的时候，那种突然的焦虑和迷茫将他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仿佛是一只永远都在警惕着周围的蜗牛。
“如果是你前几天遇到的人，我也不打算瞒你，他叫大和佑大，本职是一个情报商人。”
“情报商人？”
“是的，具体说就是我付他钱，他给我提供情报。包括但不限于已经死无对证了的。”
“但是，既然是私下的交易，他这样毫无顾忌的……”不二欲言又止。他突然感觉，自己的心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感觉。
手冢以为是自己故意的强调让不二有所察觉才会出现语态上的突然改变。“与他合作的人有很多，也有不少官方合作，所以我和他的合作完全没有必要避讳什么。”
不二突然明白了手冢没有直接说明的问题。“灯下黑是吧。”
手冢微微勾起了嘴角。“可以这么说。实际上，我有请他帮忙调查一下你父亲的事，所以，他认识你并没有什么可以意外的，而且，据我所知，他的父亲似乎也和你父亲有交集。”
手冢的话倒是有些让不二感到意外。
“其实……”手冢迟疑了一下，似乎是不知道该不该将之后的话说出口。他的嘴角微微动了动，像是已经下定了决心似的。说道:“其实，如果可以，我……我更希望靠我的力量帮助你解决问题。”
不二微微怔住了，他迟疑了片刻，微微笑着，说道:“谢谢殿下……”
他的话还没说完，趁着他整理措辞的功夫，手冢就又说道:“我知道查清楚你父亲的死亡的真相这件事对你来说有多重要，所以，我不会做那种喧宾夺主的事情。”他苦笑着摇了摇头。“你有你自己的决定，我不会干涉，也不会主导你的调查方向。所以，你尽管做你的就好。或许大和会主动接触你，没关系，你大可放心跟他合作。”
不二茫然的抬起头。他的神情有些恍惚。仿佛手冢的一番言语里包含了太多他一时间难以理解的信息。
其实并不是他不能理解，只是心里突然萌芽的某种感情似乎又长大了一些。
他不知道这种感觉是对还是错。就像是在大雨中行走了许久的旅人突然找到了一处可以遮风挡雨的茅草屋一样，在喜悦中陷入了某种难以相信的怪圈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