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杨老大这踹出去的一脚下,王荃生的光头又“哐”的一声狠狠撞在旁边的床板上,好巧不巧,脸上那个黑色皮质的眼罩子也被撞得崩开,眼罩应声滑落。
在眼罩掉下后,我看到他那只眼睛没了眼球,只有一个深深凹陷、扭曲的窟窿,周围是暗红色黑紫色交织的狰狞疤痕,像是一团被强行捏合后又烧熔的烂肉,缝针的痕迹如同蜈蚣的脚,杂乱的爬在眼眶周围,由于疤痕挛缩,导致他整个右半边脸的肌肉都微微扭曲着,让他原本就一脸横肉的面相,此刻看起来如同从地狱爬出来的找我报仇索命的恶鬼。
王荃生又把整张脸扭向我,仅存的左眼燃烧着几乎要凝结成实质的怨毒和愤怒,仿佛要将我生吞活剥。
但杨老大又往前走了一小步,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眼神中带着凌厉杀气的目光扫过去,又瞬间把他这滔天的恨意给强压了下去。
大仇没得报,又反倒是落在了我的手里,本以为的精心设局,最后成了送人头,此时的王荃生心里应该已经憋屈到了极点。
但这也怨不得谁,要怨只怨他太蠢,用这种低端的伎俩给我设局下套。
他以为我只是个毛头小子?看来是去年我给他的教训还不够深刻!
为了防止王荃生反扑,我跟他保持了一些距离,蹲下来先是点了根烟,带着胜者的姿态,朝他冷嘲道:“老小子,这里可不是景德镇,就凭你带的这点人,你还真把自己当成过江龙了?去年瞎你一只眼,是用来给你长记性的,要是不长记性,那丢的可就是命了啊!”
王荃生用左边的独眼直勾勾的怒视着我,咬牙强忍着刚才被捅了一刀的痛苦,却也没有求饶,脸上横肉抽搐,带动着发颤的嘴角道:“小子,你现在最好不要得意太早,家有家法,行有行规,别以为你们从怀玉山吃饱回来,就真的能金盆洗手的过潇洒日子了,坏了这行的规矩,你们绝对比我死得更惨!”
王荃生说的“坏了规矩”,指的是我们在干越王墓黑吃黑的那件事儿,并且以为,我们现在住的别墅,开的豪车,都是从干越王墓里捞的。
这么说的话,王荃生应该是早在几个月前,我们从洛阳回来的时候,就盯上我们了。
今天刚好二叔前脚一走,他后脚就来给我下了这么个套儿,这是特意避开了二叔。
杨老大也听出了王荃生话里带着的威胁意味,立即就上去揪住了王荃生的一只耳朵,把匕首架在了他的喉咙上:“你现在命就在我手里,还跟我比谁死得惨?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能让你惨死?”
“嗷……”
也不知道杨老大使了多大的力,王荃生被揪着一只耳朵,拽的半张脸都变得扭曲,疼的嗷嗷直叫,又顾于架在喉咙上的匕首,不敢随便乱动。
但在这剧烈的痛苦中,王荃生扭曲的那张脸不仅没有求饶,反而是带起了几分狰狞的狞笑:“来啊!有种你就来!你他妈在这儿吓唬谁呢,你以为我带来的这十几个手下,真的就是来充个人数的?有种你就把我们一起全弄死在这儿,最好一个都别落下,连那个贱货一起捎带上!”
王荃生这话带着提醒的意味,现场十几个人,十几双眼睛都在盯着看,要是把他给灭口了,事后这些人百分百会去报警。
要是把在场的人全都打包一并灭口,这有点不太现实。
现在是法治社会,管杀还得管埋。
这,也就是王荃生狞笑的底气。
然而,床上的文文已经被吓傻,但突然听了王荃生这话,立马从床上惊坐起,疯狂的摇着脑袋道:“姜哥,别杀我,我什么都没看到……也什么都不知道,我嘴特别严,不管公安到时候问我什么,我绝对一个字都不会说的!”
其余的人一听文文这话,也都争前恐后的喊了起来:“大哥……大哥……我的嘴也特严,绝对是守口如瓶……”
“大哥,其实不瞒您说,我是个瞎子,一到晚上什么都看不到,是他们带我过来的,我就不用杀了……”
“大哥,我其实从你进来,就一直没来得及看您长什么样儿,我也什么都没看到!”
“大哥,实不相瞒,我外号就叫嘴硬,经常被公安审讯,从来都没有被问出过任何东西,这个大家都知道!”
等我一扭头,看旁边几个人全都像个鸵鸟似的,把头扎在地上,要不是瓷砖地板太硬,都恨不得挖个坑,把脑袋埋下去,哪儿还敢再往我们这儿看。
这有些诙谐的一幕,也让王荃生刚才的底气一瞬间就彻底破防,恼怒的眼神几乎要喷出火来,目眦欲裂道:“操你妈的,你们这群瘟伤仔,废物……傻逼!全他妈都给我把头抬起来,我们这么多人,要是全死在这儿,就是惊动全国的刑事大案,他们两个就算长双翅膀都飞不了……给我把头抬起来,不要怕!”
王荃生的怒骂,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仍旧是把脑袋扎在地上,只有其中一个人颤颤巍巍的嘟囔了一句:“荃爷,我也不是那种不讲义气的人,等你死了,我帮你收尸,带你回去埋在老龙窑,也不用麻烦这两位大哥再做善后了……”
“我等下再帮忙把房间的血迹清理一下,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荃爷,我上有老下有小,实在是对不住了,如果有下辈子,我肯定还跟着你干!还当你的小弟,为您效犬马之劳……”
“我去你马勒戈壁!”
王荃生此时整张脸几乎都已经扭曲的变了形,要不是被杨老大拽着耳朵,他激动的甚至都能先扑上去把这些小弟给全捅了。
由此来看,王荃生这个老大当的很失败啊!
甚至就连我都有点为王荃生感到悲哀,这都是从哪儿拉拢来的小弟,个个都是极品!
不过话再说回来了,这可能也跟王荃生的人品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