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家伟神情不由的纠结起来。
他这边确实对这批电子手表很感兴趣。
但来路不明的货，如果被人发现问题，吃挂落了可真不好。
他手不自觉的拿过红色的那块表仔细摩挲了起来。
姜以清也不着急，她就静静的等待范家伟做决定。
范家伟犹豫了好一会儿后，还是忍不住说道，“是这样的啊，姜同志，我这边一时半会儿证明不了你说的那个‘荣华电子手表厂’是否真实存在。”
“所以我进你的货肯定是要担风险的。”
“但如果你能给我一份证明性的文件，我不仅能立马收下你的货，甚至我们双方直接签长期合作的订单也是可以的。”
姜以清一听“长期合作”四个字，眼底瞬间闪过一道亮光。
一家省城大型百货大楼的长期合作还是很有赚头的。
她端起桌上的搪瓷茶缸喝一口茶水，随即才道，“范主任，既然您都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那我也就不瞒您了 ”
“我说的这家‘荣华电子手表厂’，它其实是我本人在鹏城入股的一家厂子，所以证明性的文件我手里也确实是有的。”
“文件我没有随身携带，但随时都能拿过来给您看。”
范家伟闻言，脸上顿时带上笑意。
眼下国家正在试点计划经济，市场上出现了不少小商小贩在冲击百货大楼的营业。
他一直都在思考如何才能让百货大楼的营业额不被挤掉太多。
思来想去，觉得寻找新奇时髦的南方货源、紧抓时髦商品的领头羊，是他目前比较看好的一种方法。
只是碍于信息与交通的闭塞，有些东西不是他想寻就能寻到的。
而面前这个女人，居然说她在鹏城投资了一家电子手表厂，那是不是也能够间接说明，她手里很有可能还握着其他商品的货源呢？
范家伟忍不住身体前倾，想继续听姜以清透露出更多的内容。
姜以清看出了他眼底的兴奋，她话题微微一转，随即轻轻摇头道，“但是，跟一家百货大楼谈长期合作，我说实话，这订货量太有限了，鹏城厂区那边的其他股东不一定会愿意。”
“所以目前我的想法是，咱们先谈一竿子买卖。”
一家百货大楼一次也不过只能拿下一两百单货，即便是卖的快些，一月一订货，那也就这么一点儿量。
每月来来回回的倒腾这么一点儿量，这对一家厂子来说是真的不怎么划算啊。
范家伟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的。
因此他心底不由的有些着急起来。
订货量少的问题其实很好解决，只需要他与省城别的百货大楼和供销社合作订货就可以了。
但此时的范家伟，难免会想起平日里其他几家百货大楼的老东西对他的日常挤兑来。
现在让他把自己的货源分享给这些人，他心底实在是有些不乐意呀。
范家伟靠回椅子上，双眼无神的看着地上乱跑的小家伙儿，脑子里则在快速的做出一些抉择。
姜以清也不催他，刚好此刻陶陶跑到了她的腿边，她顺手就将小家伙儿抱了起来。
小家伙儿朝着范家伟露出几颗小米牙，范家伟心被萌化了一瞬，他面部表情也不由的柔化了起来。
结果眼睛一抬，就看到了陶陶头上戴着的水钻小鸟头饰，样子很是精巧别致，是百货大楼里没有的款式。
范家伟忍不住出声询问，“你女儿头上的饰品是在哪儿卖的？”这东西拿到百货大楼里来肯定也很好卖。
姜以清瞧一眼陶陶头上的小啾啾，随即道，“这是我从鹏城给她带回来的。”
陶陶的头发一直都是楚稚瑜在扎，因此若不是范家伟突然提到，姜以清都没有注意到女儿头上饰品的变化。
范家伟追问道，“那你手里有这种饰品的货源吗？”
“什么？”
姜以清有些诧异。
范家伟见状直接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我想扩充百货大楼里的商品种类，但一直都苦于寻找不到合适的货源，若你能帮忙做个中间牵线人，我能说服省城其他百货大楼也一起订货你们厂里的电子手表。”
终于听到想要听的话了。
姜以清脸上不由的露出一丝微笑来。
不过范家伟还想寻找别的货源却是她没有想到的。
但仔细一想，这个线也不是不能牵。
刚好她之前参加鹏城企业交流会的时候，特意了解过一些其他厂子的信息。
现在把这些信息整理出来几个，与范家伟做交换也不是不行。
姜以清稍作思考，就直接道，“成交。”
范家伟闻言顿时笑了起来。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简单给你介绍一下省城这边的情况吧。”
为表诚意，范家伟先把省城二十三家大小百货大楼大致的订货情况都说了出来。
姜以清粗略一算，发现这些百货大楼刚好能把她手里五千块电子手表全部吃掉。
帮自己给这些百货大楼牵头的事儿还得靠范家伟，因此姜以清也马上抛出她手里刚好有一批鹏城最新款床单枕巾的消息来。
范家伟一听这话，顿时就有些喜不胜收。
当即就跟姜以清约定了一起上门看货的具体时间。
范家伟从姜以清故意吐露的话语中得知，她手里掌握着不少时髦商品的货源。
而姜以清则想倚仗范家伟接触到省城所有百货大楼的高层人员。
俩人都揣着对方想要的东西，天也聊的越来越投机。
等范家伟现在就跟着姜以清一起到库房去看货时，姜以清这才发现他们已经坐一起聊两个小时了。
姜以清想到还背着包站百货大楼门路等着她的楚稚瑜，心里不免多了几分心虚。
好在跟她一起出来的还有范家伟，楚稚瑜是不会在外人面前控诉姜以清的。
因此姜以清也就暂且躲过了某人委屈巴巴的精神攻击。
由于时间已经不算早了，因此姜以清也没浪费时间，直接叫了两辆三轮车送他们回库房。
到库房后，楚稚瑜先带着陶陶回旅店休息。
姜以清则直接亮出她与张军则签订入股协议时拿到的，关于“荣华电子手表厂”的各种合法合规生产的文件给范家伟看。
范家伟象征性的翻看几眼，没发觉这些东西有什么问题后。
他就把目光放在了库房里堆积的货物上。
合作都谈到这一步了，范家伟反倒觉得姜以清也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骗她。
有些货真不真，质量好不好是能直接用肉眼看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