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只是心理问题？
“吱——”电动车捏动刹车时传来吱呀声，是轮胎在打滑。
轮胎下的泥泞仍未散去，就像林羽的内心依旧充满恐惧。
将电动车停在路边。
林羽推开心理咨询室的玻璃门时，风铃晃出一串清响。
心理咨询室浸在蜂蜜色的阳光里，身着亚麻长裙的浅棕发色女子正在给绿萝浇水。
发丝用铅笔随意盘起，袖口沾着几点丙烯颜料——窗边画架上搁着幅未完成的向日葵，笔触温暖得让人鼻酸。
听见脚步声时抬起头，手里还握着浇水壶的把手。
“先生您好，请问…您遇到了什么心理问题？”她的声音像晒暖的棉被，软绵中带着温暖。
轻轻的放下浇水壶，阿波尼亚来到咖啡机前现榨两杯咖啡。
“我觉得我像是精神失常，又像是撞鬼了。”林羽轻抿眉头。
把饭卡按在橡木桌上，金属边缘磕出轻响。手中的触感时时刻刻在向他诉说，刚才发生的一切似乎都是真实存在的。
“心理的疾病也很致命，但人们往往在意的都是身体上的病痛而忽略了心理，先生既然来到这里，就证明先生目前依旧是想要治疗的。”
她推来一杯热可可，奶泡拉花是双螺旋形状，随着热气袅袅变形。
云里雾里间，阿波尼亚坐在林羽对面。并没有碰桌面上的那张卡片。
“请问您…究竟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我见鬼了。”林羽苦恼的捂着额头，将刚才看到的一切告诉阿波尼亚。
而阿波尼亚并没有因为林羽话语中的荒诞而打断他，反而充当一位聆听者，静静的听着林羽的讲述。
直到林羽说完一切，她才缓缓放开陶瓷杯开口道：
“以前有位外卖员送来了失温症患者。”陶瓷杯底与桌沿轻碰，阿波尼亚看着林羽。
“他在暴雪里看见发光麋鹿，后来发现是雪盲症引发的视幻觉。”
蝉鸣从纱窗缝隙漏进来。喧哗，但却真实。
只是并没有给林羽带来温暖。
“你是说我看到的都是假象？”
“但这场暴雨？”
“气象台说是局地强对流。”阿波尼亚拨弄着手机，亮起天象图，暴雨红区精准覆盖千羽学园旧址。
“那里正在拆迁，拆迁工地扬尘被雨水诱发生成的小型涡旋。你在那里停留一段时间，扬起的尘埃足以导致创伤性记忆闪回的形成。”
林羽站起来突然。椅子在地板刮出刺耳声响，他抓起饭卡对准阳光——琪亚娜的学生照右下角印着防伪水印。
“可我当时分明看见她拿着枪!”
“心理学中有种现象叫‘虚假记忆综合症'；。”阿波尼亚从窗边拿起那幅画，并将其转动，架起向日葵背后贴着张模糊的照片:
墨紫发色的少女在实验室举着金属仪器的侧影。
“当大脑过度疲劳时，人们可能会错误地回忆起从未发生过的事件，或者对真实事件的记忆产生扭曲——比如把质谱仪看作武器。”
在阿波尼亚温和的声音下，那些尸体、紫纹藤蔓、子弹击碎保温箱的画面开始褪色，像被晒化的薄霜。
但是…当林羽的指腹再次在饭卡上摩挲时，模糊的记忆也再次变得清晰，他正准备说些什么。
阿波尼亚的声音却和薰衣草香氛一起漫过来:“先生，看您的工作服，似乎是外卖员？要不要看看您真正的配送记录?”
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他听见电动车报警器在窗外响动。
订单详情页显示着完整的时间轴:13:09分接单，13:28分送达千羽学园新校区三号食堂。
“拆迁和新工地校区只一道隔围栏。”阿波尼亚推开窗，对面就是千羽学园新校区，蝉鸣混着学生们的笑闹声涌。
“配送完成时你很可能在暴雨中误入了施工通道。因为扬尘而导致大脑出现创伤性记忆闪回，忘记了一些事情。”
“又因为旧校区的一些东西让你产生了虚假的记忆。因此，您会觉得自己见到了不干净的东西。”
“但也请您相信，这个世界…并不存在上帝，也不存在魔鬼。”
林羽摸向衣服的手顿住了。尼龙面料干燥柔软，但电动车轮胎上确实沾着泥浆。
窗外喷灌系统在阳光下架起彩虹。
只是第一眼，那彩虹的颜色竟是暗紫色。
当他细看时，彩虹又恢复了原本的色彩。
仿佛一阵错觉。
“那这张饭卡.....”
“您或许可以查看一下您的订单信息。”
林羽低头看向手机，客户留言栏依旧是那一句话：
【送到天台给白头发蓝眼睛的笨蛋，叮嘱她好好吃饭，她总是忘带饭卡——雷电芽衣】
“不对，医生你看，这上面写的就是天台！”林羽急于证明自己的事情，将手机举到阿波尼亚面前。
然而，阿波尼亚只是看了一眼，便默默的叹了口气，从抽屉中取出一张表格，摘下耳朵上的铅笔开始书写什么。
林羽微微一愣，不明白阿波尼亚这是什么意思。
然而当他收回手机再次看向屏幕时。
留言栏的信息早已变了：
【将午饭和饭卡送给琪亚娜·卡斯兰娜，谢谢——雷电芽衣。】
“不对…不对不对，刚才明明还不是这个的，明明是…”
“先生，您是从什么时候出现这种现象的？还是说只有今天？”
“……只有今天。”
“麻烦您填写一下这些。”
阿波尼亚将纸张推来，手指轻扫最上面一栏。
姓名，性别，电话，身份证号，地址……
林羽一边填写时，一边听见阿波尼亚轻声道:“人类大脑每秒会处理10比特字节信息，偶尔有0.1%的误差也不是坏事。”
“您目前的行为很可能是有轻微的感知综合障碍，我先给您开一些镇定安神的药您试试有没有效果。
如果没有效果的话还是建议您前往医院拍一个脑部ct，排除您是否有脑部的器质性变化。”
“我明白了…”
林羽不再执着，这些东西好像只有他能看到。
又好像真的就像阿波尼亚说的那样，只是感知障碍…
他不知道，也不想再坚持。
填完表和阿波尼亚拿了六十多的药以后，伴着门口的风铃声慢步离去。
他走到门外又回头。画架上的向日葵不知何时添了新的笔触:外卖保温箱躺在花丛中，缝隙里钻出嫩绿的新芽。
然而再次眨眼的时候，一切异象又已消失不见。
……
林羽离开以后，阿波尼亚的心理咨询室里屋走出一位穿着睡衣，揉搓着睡眼的蓝发少女。
少女打了个哈欠，目光落在那幅向日葵的画卷上时。
可爱的歪了歪头，疑惑的问道：“阿波尼亚妈妈…向日葵在哭泣，它的根茎长了一个…保温箱？”
阿波尼亚扭头看去，眼眸微微一颤。
在她眼中，画卷没有任何的变化。
反而是…
“如同dNA螺旋式的命运丝线……他…没有在说谎……”
看着林羽离去的背影，那一瞬的错觉让阿波尼亚看到了许多她本不应该看到的东西。
“阿波尼亚妈妈，桌面上…”
阿波尼亚扭头看去，一时间眼眸错愕睁大。
只因在那张桌面上多出了一张纸，上面赫然写着……
琪亚娜·卡斯兰娜
林羽
‘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