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轻点,面前浮现出洪荒世界的虚影。
只见无数大道法则交织,如亿万丝线缠绕,构成这方天地的根基。
然而,在无数法则之上,一道至公至正、冰冷淡漠的意志笼罩一切,如同无形的枷锁,规范着所有大道的运行。
“道与道之间,本无高下之分!但执道者有高下!”
“从鸿钧打败魔道,第一个证道成圣以后,天道独尊,便成为了洪荒定数。”
伏羲的声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叹息,“鸿钧道祖合身天道,便是要以天道统御万道,维持天地秩序。”
“我若成圣,混元无极,走的不是天道之路。自开一道。”
“届时,地道、妖道、魔道…万道皆可效仿,天道独尊的局面将被打破。”
陆渊眼神闪烁,瞬间明白了其中的关键:“所以鸿钧不许任何非天道途径的成圣之路出现?”
“正是。”伏羲点头,“天道之下,圣位有数,皆为天道圣人。
我若以他道成圣,便是破了这个规矩。鸿钧不会允许。”
陆渊沉默片刻,忽然冷笑:“好一个一道压万道!好一个天道独尊!”
“天道本无情,至公至正,维持天地运转,本是洪荒之幸。
但鸿钧道祖合身天道,以己心代天心,这本就埋下了隐患。”
“当天道有了‘我’的概念,有了‘主宰’的意志,它便不再是纯粹的天道。”
伏羲的目光转向陆渊,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二弟,你从未来归来,当知封神量劫。你以为,那仅仅是玄门三教道统之争,或是天庭神位填补之需吗?”
陆渊心中一凛,封神之劫的惨烈他自然知晓,尤其是截教的万仙来朝,最终几乎烟消云散。
“请兄长明示。”
伏羲缓缓道:“天道若有了自我意识,它最需要的是什么?”
不待陆渊回答,他已然开口:“是成长,是完善!”
“圣人,天道不灭,圣人不死。”
“圣人是天道之下的不死存在,但若是天道本身想要‘进食’呢?”
“对于有了意识的天道而言,还有什么比不死不灭、与道同存的圣人,更美味的食粮?”
“圣人的道,圣人的本源,圣人对天道的理解与补充…每一次量劫,都是天道的一场盛宴。”
“而上清通天…”伏羲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悲悯,“他的截天之道,截取一线生机,就是最好、最必要最美味的食物。”
“所以,通天师叔的未来…”陆渊的声音干涩。
“形神俱灭,真灵不存,连圣人万劫不磨的本质都被打碎,彻底成为天道成长的资粮。”
伏羲的话语,落在火云宫中,也落在陆渊的心上。
“所以他的一切被‘锚定’,因为他的‘终结’早已被注定,成为了天道菜单上的一道主菜,不容更改。”
陆渊只觉得一股寒意透彻灵魂。
他原本以为西游时代的黑暗大劫,太上出走、元始落泪已是极致,没想到背后竟是如此残酷的真相。
圣人,洪荒众生修行的终极目标,在天道眼中,竟只是随时可以收割的庄稼!
“那大师伯,二师叔他们…”陆渊想到太清和元始。
“太清圣人无为,顺天应道,元始天尊阐述天道,维护秩序。他们的道,是符合是维护天道的存在的。
或者说,暂时与天道的需求一致,故而能存。但…”
伏羲看着陆渊,“若有一日,天道觉得需要新的‘营养’,或者他们的道不再‘合口味’,结局未必会比通天更好。
太清让你回来,让你成为玄都,让你做下如此多的大事,甚至玉清阐教也做出改变,你以为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增加变数!是为了让天道这盘棋,出现它算不清的棋子!”陆渊瞬间明悟。
“不错。人族,便是这盘棋上,最大的变数。”伏羲颔首:“人族为主角,这是天道定下的定数。因为在层层框架之下,层层削弱之下,人族永远没有反抗的机会。
可如今的人族,在你的暗箱操作之下,在上太清玉清的默许之下,虽然还是走在天道定下的道路上,但整体实力比起原本,何止强大了十倍!”
“顺天千百万年,或许只是为了一逆!”
“二弟,你做的已经很好,不过我觉得你还是太保守了。”
“太保守?”陆渊挑挑眉毛有些惊讶,此话怎讲?
“将所有愿意,或‘被愿意’的先天神圣,无论其是妖族大圣、上古遗族、大罗,准圣,全部打杀。”伏羲一字一顿,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冷酷:
“送入轮回,磨灭过去一切记忆,转生为人!”
先天神圣,乃是洪荒开天辟地之初,秉法则、先天灵气而生的存在。
他们根脚非凡,天生神圣,执掌权柄,自带大气运,是洪荒天地规则的一部分,也是天道秩序的重要基石。
将他们尽数送入轮回,磨灭前尘,转生为人…这无异于要将洪荒的“根”都给刨了!
是要从根本上颠覆现有的格局!
陆渊瞳孔收缩,呼吸都略微急促了几分:“兄长,此举…是否太过?这事我只是偷偷干,从来不敢明目张胆。就是怕到时候天怒人怨,连几位圣人都护不了我。”
伏羲的神色却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种看透万古的决然:“二弟,你可知何为‘定数’?何为‘变数’?”
“天道定下人族为永恒主角,此为定数。但如何成为主角,主角能强盛到何种程度,这其中便有变数。”
“如今的人族,因你之故,已远超天道‘预期’的强盛。但这还不够!远远不够!”
“当人族拥有了龙凤的气运,巫族的气运,妖族的气运,修罗族的气运,一切先天神圣的气运……”
伏羲站起身来,周身气息与下方奔腾的人族气运长河共鸣,发出轰隆巨响。
“那时的人道,将不再是天道可以随意拿捏、框定的‘主角’!它将是一头挣脱所有枷锁,足以撼动苍穹,甚至……反噬其主的巨兽!”
陆渊倒吸一口凉气。
这个计划,太过疯狂,也太过……霸道!
这是要强行将整个洪荒的底蕴,塞入人族的躯壳!是要以人道,鲸吞万道!
“轩辕、蚩尤,横扫洪荒,请各处先天神圣入灭,至于最顶尖的准圣级先天神圣……”
“准圣级先天神圣:镇元子,鲲鹏、冥河、白泽、祖龙、青龙、祖凤凰、祖麒麟、西王母……”
陆渊把这些知名的准圣罗列了一下,和伏羲对视了一眼。
发现能下手的不少。
“祖麒麟!”
“先杀祖麒麟!”
两人齐声说道。
陆渊与伏羲对视,眼中皆闪过一丝冷厉。
“我来算计,你来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