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完岁回房，何树又睡了个昏天暗地，可能是之前哭的太狠，这段时间他总觉得自己异常疲惫。
初二一早，何树被卫焕的电话吵醒。
他有气无力地说道:“卫总，有什么事吗？”
卫焕主要是来和他谈蕉x的赔偿事宜，何树的思绪清明了点，撑起来和他聊了一会儿，最后由卫焕拍板，赔偿金额何树很满意，归根结底他受的伤并不严重，真正严重的是段承寒。
何树纠结了一秒，终于在他挂电话之前问道:“卫总，你知道段家那边的赔偿……还有近况吗？”
电话那边的卫总沉默了一会儿，“我只知道段家一定不会轻易放过蕉x，至于段承寒的近况，我也不清楚，段家那边瞒的很严，谁都探不到风声。”
“何树，事已至此，你就算着急也没用，段承寒变成这样，段家不牵连你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何树握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我知道……我只是想知道他现在怎么样……”
卫焕叹了一口气:“别多想了，好好养伤，年后《锋箱》杀青就进新组吧，我帮你拿了一个新本子，孙哲导演的谍战片，这个电影演的好是有提名，能拿奖的，机会有多难得应该不用我说了。”
“别忘了咱们当初签约的时候你说过什么，何树，往上走吧，你们会在顶峰相见的。”
听筒另一边传来挂断的声音，何树呆呆地躺在床上，看着房顶发呆。
顶峰相见？
何树知道他们会的，他也很清楚段承寒一定会来见他，可是，这个时间是多久呢？
他翻着两人之前的聊天记录，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的相处模式彻底变了，以前是段承寒不搭理他，现在变成自己不搭理段承寒。
何树想，原来他还真是记仇记到了方方面面。
段承寒发一大串消息，自己只会回一个“忙”或者“好”，这种感觉熟悉的让他发笑。
一直到现在，段承寒像在他的世界里当了一回英雄就原地消失，打出去的电话还有发出去的信息全部石沉大海，他知道自己现在没有脸面去面对段承寒的家人，可是他还是想试试。
他俩这算不算是互相克啊。
何树勉强自己扯了扯嘴角，手指头不自控地找到了梁女士的名字，在聊天框里删删减减了半个多小时，最后跟她道了歉。
梁女士对他那么好，他却害了段承寒。
结果自然是音讯全无，梁女士现在应该也没有精力去宽慰他吧。
【阿姨，我能不能再见他一面。】
何树发完最后一条消息，慢慢闭上了眼睛。
新年假期过得异常地漫长。
从回来开始他再也没有出过门，每天都在家里发呆。宋耀和小圆脸打电话叫他出去，他也用想在家里好好休息的借口推掉了。
何树把手机放在身边，他很清楚自己想等什么人的消息，却好像又不敢去看。
原来这就是焦虑，他的心都像被串在火上烤了。
就这么行尸走肉地躺了五天，老太太终于还是看不下去，把他从床上拖起来，此时的天空万里无云，暖阳出来了，何树跟着她在院子里晒太阳，一人一个躺椅和毯子，并排着聊天。
不过令他没想到的是，奶奶竟然问他有没有喜欢的人。
听说大学生回老家也有被催婚的，难不成是想张罗着他去相亲？
何树逼着自己打起一点精神，跟她扯皮:“奶奶，我还小呢，现在的任务就是完成学业，然后好好赚钱，谈什么喜不喜欢的……”
何树表面说的很正经，但是十分心虚地抿了一口杯子里的热水，结果差点被烫死。
老太太看着他被烫到的样子笑了一下，帮他捋了捋翘起来的头发，乐道:“真没谈啊？那你这几天这么蔫蔫巴巴的，平时臭美的和什么一样，现在在家里连脸都不洗，我还以为你是和小段谈掰了呢。”
？
！
何树被保温杯里不断上升的热气烫了一个哆嗦，他震惊的去看他家的小老太，奶奶刚才说什么？
他和段承寒？
奶奶怎么知道的？
不对，奶奶为什么会觉得他喜欢男人，他明明还没来得及出柜啊！
关于自己的性取向，何树不论在亲人还是外人面前都三缄其口，作为一个盖子，他没想过和女人结婚，但也怕告诉奶奶之后她老人家会接受不了，所以他之前想的就是循序渐进，慢慢来，这才导致奶奶一直不知道他喜欢男人。
如今老太太这一句话不亚于晴天霹雳，五雷轰顶，因为大多数老人根本不会把两个男生之间的亲密接触想歪，老太太会这么问，可能是看见了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何树在这短短的一秒里疯狂地翻阅自己的记忆存档，回想了一遍但没觉得有什么特别出格的地方。
“奶奶……你这，这都什么跟什么……我和段承寒……我俩不是……”
“不是什么？”老太太一脸过来人的表情看他，“不是一对儿？你以为你们两个小伙子能瞒得过我啊，我是老了，又不是傻了。”
“那小段看你的眼神就跟你爷爷年轻时候一样，我就是不爱拆穿你俩。”
被老太太直截了当的点破，何树尴尬地脸都红了，支支吾吾道:“奶奶……你，你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你拍戏那时候，小段每天都来家里，又是陪我这个老婆子去检查，又是和我聊天儿打发时间，给我做饭洗衣服，后面还把家里全装修一遍，你奶奶我又不傻，如果只是普通朋友会这么尽心尽力吗？”
老太太笑了笑:“那时候你回来，我还特意问了你一嘴，是不是你让小段过来装修的，结果你那个不自然的样子，你以为老婆子我看不出来？”
何树垂下头，脑门都要冒烟了，感情他们俩的伪装根本就是漏洞百出。
“奶奶……那您不怪我吗？您孙子是个同性恋，这辈子都没法让您抱重孙重孙女儿了。”
老太太嘿呦一声，笑着揉他鸡窝一样的脑袋，“怪你什么？我光拉扯你一个都不够，还重孙重孙女儿呢，你想累死我这个老婆子？”
被老太太安慰了的何树，突然特别鼻酸，他蹲下去搂着老太太的肩膀，声音微微发抖，“奶奶……谢谢……”
她在躺椅上笑眯了眼，她望着天，语气悠长道:“你爹你妈这段失败的婚姻让你夹在中间受了不少罪，禾小子，你是奶奶一点儿一点儿拉扯大的，奶奶从来不求你有什么大出息，就希望你这一辈子能过的高兴，平安，喜欢男人喜欢女人不重要，男人女人要吵，男人和男人也要吵，都是过日子，有啥不一样的？”
何树被这一句话说的快要泪崩，他依赖地趴在老太太的肩头，控制不住的啜泣:“奶奶……”
老太太伸出干枯的手，给他擦去眼泪，“禾小子，拿出个好样子来，你记住，这世上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奶奶还在呢。”